第11章 天紗一舞若驚鴻(2)(1 / 2)

靜立在不遠處,連彥的玄色衣擺隨風輕揚。在他耳畔回蕩的,卻是她古怪悱惻的歌喉。

這一瞬,他隻覺眼前女子有些陌生。

收起心神,連彥將目光移向草地上隨心而臥的清淺。稍稍放鬆了下姿勢,她正滑稽地蹺著二郎腿。

此刻的她,與方才大殿上那傾世無雙的女子相去甚遠,根本毫無半點淑女模樣。

皺了皺眉,連彥行至她身旁,掀了衣擺靜靜躺下。

清淺徑自開口,“傳說忘川,有一名戴罪看河的女子。有人給她講傷心的故事,她贈別人遺忘。可有誰會知道呢,她自己的故事早已遺忘在忘川的波紋裏。佛說,隻要湊夠一千零一個傷心的故事就還她自由,可再傷心的故事也勾不起忘川罪女的愁容,一年一個傷心的故事,千年的時光緩緩流逝,還差一個故事她便自由了……”

這女子腦袋裏的古怪念頭甚多,壽宴上他曾聽她唱過奇異的歌,這次又是稀奇的故事,甚至連她的一舞驚鴻,他也是今日才知。

晚風中混著淡淡的青草氣息,連彥輕輕轉過頭,看向女子精致的側臉。

幾縷發絲正隨風而起,貼著她的臉頰肆意輕揚。她纖長的眼睫與發絲交疊出至美的弧度,宛如蝶翼。

這女子從前就甚美,卻不善言笑。此刻她眉眼靈動,全然不像他熟識的那個蘇清淺。

恍惚間,似有什麼東西在他胸間流轉,若葉上晨曦,不可捉摸。

連彥沉靜地看著身旁悄然睡去的女子,心中劃過一絲不安。若她的這份轉變發自肺腑,不傷及旁人,那便最好。

惆悵地靠坐於窗前,竹煙將頭倚上窗欞,她眉間凝著一股淡淡的憂愁。一抹濕涼順著臉頰滑進唇間,透著苦澀的氣息。

可眼淚,從來都不是挽留他的武器。

那日,連澈與雲嬪在重華殿癡纏,被她看見。她淡然笑了笑,安靜地轉身離去。他是皇帝,她知不是雲嬪也會是其他女人。隻是,等到親眼見著了,心還是會擰,會疼。

“小姐,皇上來了。”蘭翠歡快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抬起眼眸,竹煙胡亂抹了抹臉頰,還未起身,明黃的靴子便已踏了進來。連澈將目光淡淡鎖在窗邊女子身上,輕輕一笑。

竹煙盈盈一拜,“見過皇上。”

連澈伸手將她扶起,微微皺了眉,“你哭了?”

“沒有,隻是不小心被風迷了眼。”竹煙低頭笑了笑,極力隱住傷感。

大掌圈上她的腰,連澈輕吻她白皙的臉頰。這吻盈柔如羽,帶著撫慰與憐惜。有些事她從來不說,但他又怎會不知,她心裏有傷。

合上眼,竹煙唇角彎彎,眉間那縷輕愁即刻飛散。緊了緊手臂,連澈愧疚地說:“這段日子委屈你了。”

輕輕搖了搖頭,竹煙將臉靠上他的胸膛,淺笑著道:“不委屈,隻要能在你身邊就好。”

連澈眸光微動,將懷中的女子圈都更緊。

竹煙少時便伴在他身旁,卻默默無爭,安靜地給予關懷與溫柔。他對這女子,半是憐愛,半帶愧疚。多年的悉心相伴,他會給她應得的一切。

輕蹙了眉,連澈將額靠上她的頸窩,身子亦開始因微醺而不可抑製地發燙。他深吸一口氣,道:“陪朕出去走走。”

月下,樹木翠濃,姿影婆娑,一抹幽藍的薄煙正籠在九重宮闕上。那襲明黃秀挺的身影,慢慢隱去了往日的落寞淡薄。

待二人踱至暢清湖邊時,卻有一大片雲朵飄來,遮住了皎月,竟連星星都隱去。

抬起頭凝眼一掃,連澈皺了皺眉,“怕是要下雨了,朕送你回去。”皇帝的月下花前,天公卻不作美。

沒走出多遠,大雨便傾盆而下。連澈將自己的外袍展於竹煙頭頂,伴著她一道回到落雲軒。

湖的另一端,清淺正酣睡於草地上,連彥已悄然離去。

突如其來的大雨驚擾了她的美夢。待清淺狼狽起身之際,卻有一件玄色外袍靜靜躺在她身邊。呆愣了片刻,她拾起外袍將之展於頭頂,毫無形象地朝永寧宮方向奔去。

翌日,皇帝因淋雨而微感風寒的事傳到了太後耳中,太後聞之大怒。從池宋處聽聞,連澈是因為去見竹煙,才感染了風寒,她便將清淺封為正三品女官,指派到連澈身旁做禦侍,並且讓池宋告知竹煙,往後若無事,不得再去重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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