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有點大,整個廳堂裏的人都聽見了,不禁紛紛轉頭望去,王寶玉也望向了這名男子,此名男子三十多歲的模樣,一身粗布衣衫,胡須淩亂,大有窮酸落魄之態,但細看之下,卻又長相不俗,天庭飽滿,直鼻隆顴,兩道濃眉似有光澤,眼睛不大卻有神光。
這名男子的桌前,隻放著一盤青菜和一壺酒,菜沒見他動,酒倒是一杯接一杯的喝,他並不理會眾人的目光,晃了晃已然空空的酒壺,衝著夥計大喊道:“拿酒來!”
“倪瘋子,快速速離開。”夥計非但沒有拿酒來,卻惱羞的罵了一句。
夥計此舉讓王寶玉有些不理解,來往都是客,有錢不賺,卻要攆走,是不是腦子有病啊?不過,兩名男子的低語,解釋了王寶玉心中的疑惑。
“在此荊州轄地放言說黃祖必敗,此人膽大妄為至極。”
“正是如此,若讓官府得知,定治其殺頭之罪。”
“拿酒來!”這個被稱作倪瘋子的男子,再次衝著夥計高喊,夥計冷著臉隻當沒聽到,倪瘋子反而哈哈大笑,用一根筷子有節奏的敲打著空杯子,口裏唱出一首詩:“醉臥鸚鵡洲,長江水自流,英雄空悲歎,把酒解千愁。世人皆庸碌,爭鬥無止休,天高閑雲遊,我自不回頭。”
好詩!王寶玉心裏由衷讚了一個,夥計卻將此佳句當成了放屁,對倪瘋子的吵嚷甚為反感,瞪起眼睛道:“倪瘋子,再不離去,休怪打你。”
倪瘋子卻動也沒動,手中的筷子敲動的更快,口中還不斷說道:“劉表庸才,徒有其表。黃祖老兒,克期必亡!天下之人,可歎可笑!”
王寶玉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頭,這名倪瘋子敲打出的節奏,似乎有種獨特的魅力,讓他的身子都跟著晃動起來,再看對麵的火丫,也眼神迷離的跟著節奏搖頭晃腦,大廳內的其他人也是如此,仿佛都吃了搖頭-丸一般。
倪瘋子敲擊了一曲,又拍著桌子大喊:“拿酒來,一醉解千愁,世人不知我,我亦唾世人。”
從搖頭中醒轉過來的夥計,終於忍無可忍發飆了,蹬蹬跑上樓去又找來了幾名夥計,甚至把肥胖的大廚也叫了出來,始終沒見老板,可能不在。
這些人有的手裏拿著掃帚,有的拿著燒火棍,還有人拿著砍肉刀,個個怒目圓睜的向著倪瘋子逼了過來。
倪瘋子宛如山嶽,一動不動,目光冷冷的看著這些人,帶有點鄙夷腔調的說道:“苟全亂世,生無牽掛,死又何懼!”
“瘋子,你自己尋思,休怪我等手下無情!今日定不會再讓你攪擾眾位客官,壞我驛站名望!”那名氣得幾乎要抓狂的夥計,首先舉起了手裏的一個青瓷大碗,這一下打下去,倪瘋子肯定要頭破血流。
就在大碗即將落下之時,一個聲音冷冷的傳來,“諸位有話慢慢說,切勿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