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年關了,趙霞得空就抓著錢大柱去采辦年貨。就算是楊林也沒躲過去,隻要是輪休,一律跟著趙霞身後去做搬運工。
“趙阿姨,這些就夠了吧?”
“這哪夠啊!”
趙霞看都沒看楊林,徑直朝著賣幹果的攤位走去,“要擱以往,簡單點就簡單點,無所謂。可是今年可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啊,不都是過年嗎?”楊林又使勁提了提手上的幾個大袋子,裏邊有剁好的排骨、凍成團的帶魚,還有一些香腸和臘肉,這還僅僅是今天一個早晨的戰果。
“你這孩子!”趙霞轉過身,“前幾年咱們都困難,今年你和你錢叔都有了一份正經工作,你媽的病也見好了,這麼多高興事,難道不值得好好樂一樂?”
聽了趙霞的話,楊林臉紅了,他還真沒想那麼多。隻是覺得,他們娘倆和錢叔一家子,能湊到一起,吃一頓年夜飯,就好了。
“看看,”趙霞伸手揉了揉楊林的頭,“到底是個男孩子,粗心了吧?你可別向你錢叔學,那人,隻知道守著他那一畝三分地,成天的丟三落四的,前個明明說好他去給小柱開家長會,結果呢,還不得我自己去!”
趙霞一邊叨念著,一邊拉著楊林朝著下一個攤位擠過去。臨到年關。早市比往常要更熱鬧一下,一樣的東西,價格照著往常要高不少,可人們還是一窩蜂的買,早些年,日子艱難,平時勒緊了褲腰帶,隻有年節的時候才能吃上一頓好的,而現在,大多數的人都是趁著年節全家吃個團圓飯,也就當過了年。
趙霞拉著楊林從市場的一頭轉悠到另一頭,兩個人的手上都提滿了,可趙霞還是有些意猶未盡。
“現在過年,哪還有個年味啊。”坐到公交車上,趙霞還在念叨,“我小時候,每逢過年,大人小孩都開心得不得了,一年到頭舍不得吃的東西,就除夕能見到,大塊的肉,五花三層的,吃到嘴裏,香得人想把舌頭都吞進去。還有剪窗花,放炮仗,小姑娘小小子都穿著新衣服,一個勁的撒歡要壓歲錢,哪像現在,吃頓飯就當過年,一點年味都沒有了,連餃子都沒有原來的時候吃起來香。”
“是啊。”楊林接過趙霞的話頭,“過年的時候,油炸的套環最好吃了,還有煉豬油剩下的油渣,蘸糖吃,我一個人能吃一小碗。”
“就是這麼說呢,炸套環還是我小時候,我奶奶炸得好吃,就連我媽做得都不地道。”說到這裏,趙霞突然有些奇怪的看著楊林,“小楊,你什麼時候吃過的?我記得你媽是南方人,喜歡吃米,不得意麵食,難道是你爸做的?還有,你不是不樂意吃豬油嗎?上次煉油剩的油渣,都給小柱吃了,你動都沒動,難道是小時候吃傷了?”
“我……”楊林張了張嘴,愣住了,剛剛的話,他幾乎是脫口而出,現在想想,他根本就沒吃過趙霞口中的那種麵食,他怎麼會那麼自然的說出來那些?而且完全沒有經過考慮,就像,這是他本身的記憶一樣。
趙霞也隻是隨口問了一句,沒等楊林回答,她又開始盤算還要置辦些什麼,這也讓楊林鬆了口氣。
公交車到了站,楊林拎著幾個袋子往家走的時候,還是有些心神不定,最近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另一個人的記憶正開始逐漸影響著自己,有的時候,他會說出一些奇怪的話,就像是上次住在宿舍的一個小姑娘向別人炫耀她新買的吊墜,據說那塊玉有幾千塊。可是楊林隻是看了一眼,下意識的就認定了那塊玉不過是塊仿製的和田玉,幾百塊錢就頂天了。果然,沒過幾天,那個小姑娘就氣衝衝的和別人說,她被人給忽悠了,賣玉的那家珠寶首飾店,有七八成的東西都是假貨,都被人給曝光了。同樣的事情,還發生過兩三次,楊林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就連錢大柱和趙霞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