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全坐在窗邊,抱著一個暖水袋,他的老婆顧香芹正念叨著兒子下個學期的學費。女人的嘮叨有些讓他不舒服,可是,她的話確實是事實。孩子上了大學,不比念中學的時候,同學之間,也需要偶爾聯絡一下感情什麼的,再加上偶爾買幾套時興的衣服,就曾大全給人看大門的那點錢,根本就不夠。
顧香芹說著話,看曾大全心不在焉的樣子,眉毛就立了起來,“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啊?兒子回來都說了,他要買參考書還要買新衣服,學校社團活動也要交錢!要不是你老子半死不活的在醫院拖了那麼長時間,咱家的錢能都搭進去嗎?老不死的!死攥著幾件寶貝不放手,你賣了給他治病還抱怨,還有那個白眼狼,養了她二十年,用了兩件東西她就橫挑鼻子豎挑眼!現在倒好,咱家……”
顧香芹的話沒說完,就被一個突來的巴掌給扇了回去。
曾大全瞪著這個女人,“我說過多少次了,這件事不許你再提!再提,我打斷你的腿!”
顧香芹訥訥的不出聲了,捂著有些發腫的臉開始流眼淚。別看曾大全在外人麵前一副老好人的樣子,誰也不得罪,可是,在家裏,卻是說一不二的。早兩年年輕的時候,顧香芹就因為管不住自己的嘴,沒少挨他的揍,直到孩子長大了,這才好一點,可是,一旦提起曾家老頭子藏起來的那幾件東西,還有他們寄養在親戚家的那個女孩,曾大全就像個爆碳一樣,二話不說就揮巴掌。
不打算理會顧香芹,曾大全抱著暖水袋就進了裏屋,留下顧香芹自己去鬧騰。
自從見過文家二少之後,曾大全的心裏就一直不踏實。雖然覺得自己沒說什麼不對的話,可是,這段日子以來,每次出門,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他曾經想過托人給醫院裏的陶楚帶個信,看看是不是把當年的事情告訴這個二少。可是,一想到不時會出現在報紙和新聞上的那個姓趙的男人,曾大全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趙家的人都不好惹,當年三太太懷著身子,那人眼都不眨的就下黑腳,刨文家的祖墳,可是連眼都不眨一下。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和父親背著他護下了文家的一點血脈,估計自己這條老命就得搭進去。
況且,自己就這麼貿然的去找文家的二少,他會相信嗎?他會不會認為自己是想要從他那裏騙錢?記得他爸還沒怎麼糊塗的時候,就和他說過,文家肯定是出了內賊,否則血玉的事情不可能傳到外人耳朵裏,引來了這場大禍。可是,當初留在老宅的文家人基本上都死絕了,而二老爺實在不像是這種人,曾大全也就不太相信他爸的話,隻當是他糊塗了。
回頭想想,也難怪。當年為了崢嶸少爺的事情,他爸悔恨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留下了三老爺的一點血脈,如今又落在了趙家的手裏。
如果自己不是為了他爸的病,偷偷賣了文家留下的兩件玉器,估計陶楚也不會覺得自己存了私心,他說什麼都不再聽。弄得他爸躺在醫院的床上,喘著粗氣都要罵他!到死了都不肯閉眼。曾大全跪在病床前,恨不能擰斷自己的脖子。
當初三老爺和三太太留下了一個叫崢雲的女孩,二十歲那年生下了陶楚,曾大全和他的父親都不清楚陶楚的父親是誰,崢雲也不肯說。為了保險起見,她們母女倆一直隱姓埋名的生活在曾大全的一個遠方親戚家,剛好那個親戚有個小女兒過世了,陶楚就頂替了她的身份。文崢雲經曆過文家的那場禍事,身體一直就不太好,生下陶楚就拚去了半條命,終於在陶楚八歲那年去世了。
可是,曾大全卻怎麼也想不到,文崢雲走了,卻把文家的恨深深埋在了陶楚的心裏,她把當年的一切都告訴了這個女兒,包括增曾家父子都不知道的,關於那塊血玉的秘密。而陶楚在文崢雲過世之後,對這些事隻字未提。直到鬧出了事,曾大全才算看清楚,為了報仇,那個女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每次想到趙家出的這檔子事情,曾大全就會出一身的冷汗,他一直在猶豫,如果讓陶楚知道了二老爺的後人回到了國內,還找到了自己,不知道還會鬧出什麼事情來。曾大全沒有他爸對文家的那份感情,他隻想好好的活過後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