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回來了。”
“哎,趙阿姨,時常麻煩您了,這是一點心意。”
楊林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兜蘋果送到女人的手裏,東西不多,可也算是一點心意。姓趙的女人推辭了兩下,也就收下了。
回到家裏,趙霞把蘋果放到桌子上,正在寫作業的小子立刻就抬起頭,拿起一個蘋果就要啃,趙霞唬了一跳,連忙搶過來拿到廚房去洗。這年月,水果上邊都有農藥,雖說吃不死人,可仔細點總是好的。
趙霞歎了口氣,她家這個討錢的的小子,要是能有對門那個孩子一半孝順,她就燒高香了。趙霞和丈夫都是下崗職工,現在的生活全靠她的丈夫在外邊賣煎餅果子。可最近城管抓得越來越嚴了,一天難得能賺幾個錢,一旦被抓住,大部分錢都隻能交了罰款。兒子又要交補課費了,她是不是應該找點活計回來晚上做?一邊洗蘋果,趙霞一邊想著。
像他們這樣的家庭,難得能吃上什麼水果,吃蘋果是從來舍不得削皮的。鍋裏還煮著幾穗苞米,等當家的回來了,給對門的母子倆送點過去,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能幫一點是一點吧。
更何況,那母親還是個神智不清的。
趙霞擰上水龍頭,搖了搖頭。
這裏是遠離市中心的一處老小區,斑駁的牆壁,昭示著它經過了多少歲月。房子大多是剛解放那時候建起來的,那時候,這一片房子都屬於一個民族資本家,加上來投靠的親戚,一大家子,四世同堂,倒也熱鬧。而到了□□,那一家子都被打成了走資派,死的死,逃的逃,據說這家還有個小兒子逃到了國外,這些房子就給閑置了下來。到了七、八十年代,這裏就成了國營企業的職工宿舍,等到改革開放,城市開始發展起來後,原來的國營企業倒閉了,廠子承包給了個人,原本住在這裏的職工陸陸續續都搬走了,就隻有這些灰突突的磚瓦牆還依然矗立著。
現在,住在這裏的,大部分都是掙紮在貧困線上的家庭。
楊林小心的把蒸好的雞蛋羹端到屋裏,就看到張娟正坐在水泥地上,直愣愣的瞅著楊國強的遺像,嘴裏不知道在念叨什麼。
楊林連忙把手裏的碗放到桌子上,彎下腰把張娟扶了起來,“媽,地上涼,坐凳子上。”
張娟似乎沒聽到楊林在說什麼,任憑著楊林把她扶起來,坐到凳子上,然後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雞蛋羹。
等到把一碗雞蛋羹喂完,楊林拿起手絹給他媽擦了擦嘴,自己到廚房用熱水泡了一碗剩飯,拌了點醬油,幾口就扒進了嘴裏。
等楊林吃完了飯,走出廚房,又看到張娟坐到了地上。
這次楊林幹脆坐到一邊看著她,然後想了想,把收音機拿出來,打開了,裏麵正在放評書,楊林的爸爸楊國強還在世的時候,每次下了工,吃過了晚飯,總喜歡聽一段評書,而張娟發病之後,楊林發現,每次讓她聽評書,她就能安靜一會,自己才有時間去做一些手工,賣點錢。
果然,收音機的聲音出來之後,張娟就不再急著往地上坐了,而是直愣愣的瞅著收音機,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
“媽……”
每次看到張娟這樣,楊林的眼眶就開始發紅,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他爸過世了,工地上給賠的那點錢都給他媽充了醫藥費,後來實在住不起醫院了,楊林隻能把他媽接回家自己照顧。而楊林又沒成年,高中還沒畢業,上工地出大力都沒人願意要他。隻能白天打點零工,晚上做手工,賺的錢不多,可是至少讓他們母子倆還能吃上口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