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炳仁也眼含熱淚,顫巍巍的走下台階,“女婿,你總算願意來看靈瓏了!”
梁宸景麵無表情,不過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到他眼底的尷尬與不忍。
他避開蘇炳仁的目光看向他身後,見蘇府從大門一路進去到處掛滿白布白帆,府中上下人人披麻戴孝,當然長輩除外,蘇靈瓏的幾個兄弟姐妹也個個哭哭啼啼互相攙扶,這景象說多蕭瑟就有多蕭瑟。
蘇夫人宋氏太過悲傷,哭著哭著便暈倒過去,蘇炳仁自個兒也不好受,招呼下人把宋氏抬回去,唯獨二姨娘鄭氏還算理智些,她走上前來在蘇炳仁耳邊低聲提醒:
“老爺,難得姑爺回來,您還不快快請姑爺進院坐坐?”
蘇炳仁像突然反應過來一般,回身對梁宸景拱手道:“見笑了,女婿,您裏邊請。”
蘇炳仁的語氣態度異常恭敬,嘴上稱呼女婿,實際卻把梁宸景當上封貴客一般的恭迎,梁宸景看他家中悲傷,也不在乎這麼個稱呼,畢竟當初跟靈瓏甜蜜時這對曾經的嶽父嶽母對自己確實不錯。
梁宸景拱手:“嶽父大人客氣了,我想先去靈堂看看。”
他一句‘嶽父大人’把蘇炳仁喚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還是鄭氏提醒他才反應過來,連連應道:“是是,是該先去看看,我來帶路。”
蘇炳仁踉蹌兩步差點兒摔倒,卻堅持要親自帶梁宸景去靈堂,鄭氏隻好扶著他,是說是引路,看他顫巍巍的走在前麵,梁宸景心裏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蘇靈瓏的靈堂就設在二進的正堂裏,看布置場麵,蘇家對此似乎異常重視,或者蘇家對蘇靈瓏之死悲痛萬分?或者換句話說,蘇家以此方式譴責梁家不仁不義?
梁宸景皺眉在靈堂門口站了會兒,任憑丫鬟往他胳膊上纏上白布,接過丫鬟送來的香燭,走到靈堂上望著靈柩沉默半晌,輕輕歎口氣後拜了拜,把香燭插好,回頭詢問的看著蘇炳仁:“嶽……嶽父,能否容我再看靈瓏一眼?”
蘇炳仁捂著老眼的手頓了頓,抬頭看著梁宸景:“女婿啊,你願意來看靈瓏是靈瓏的福分,看吧看吧!”
梁宸景緩步走到靈柩旁,見躺在靈柩中的女子麵色蒼白入紙,臉蛋兒因為肌肉鬆弛已經有些變形,但是那眉眼五官確實跟當初的靈瓏一模一樣。
看到她如此慘狀,梁宸景於心不忍的轉眼掃向下方,卻發現此時的蘇靈瓏穿的是一套翠綠色的裙子,那布料那樣式他再熟悉不過,這不正是當初自己跟靈瓏最恩愛時親自陪她去定做的嗎?
當時自己還誇讚她穿綠色的衣裙好看,靈瓏很高興,後麵一連做了幾套衣裙都是綠色的,每每換了衣裙就會到自己麵前轉圈顯擺,就等著自己誇讚她美貌。
想起那些過往,梁宸景心頭又是一絲苦澀,眨眼間已經過了大半年了,物是人非,當初陪伴自己的美人兒卻成了現在這模樣,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也很難過。
梁宸景歎口氣,整理下心情,正準備離開,突然發現靈柩中人袖子下略微露出的手腕兒上似乎有什麼東西?
梁宸景頓了頓,眼角往下掃一眼,見大家並未留意這邊,他便伸手拿起靈柩中人的手腕兒,仔細一看,那裏竟然有一塊暗紅色的印記,他稍稍用力擦一下,發現那印記發硬,根本擦不掉,好像是天生長在上麵的一般。
梁宸景心中大驚,靈瓏的手她牽過無數次,修長白淨毫無瑕疵,連手腕兒手臂都是如此,這因此從何而來?難道是受傷的時候結的血痂?
他將信將疑,再加點兒力氣一搓,竟然生生把那塊印記處的皮肉都給搓開了,透過皮膚可以看到皮下是一塊像痣一般的黑色物質。
“二姐夫,您在做什麼?”
突來的聲音讓梁宸景驚了一下,她回頭的同事暗暗把靈柩中人的手腕兒恢複原位,見身旁站了個模樣俊俏的大眼睛姑娘,他記得這是靈瓏的三妹蘇靈鳳。
梁宸景麵無表情的點點頭:“我看看靈瓏,跟她最後一次道別。”
蘇靈鳳往靈柩裏看一眼,眼底頗為憂傷:“姐夫要真舍不得我二姐,當初為何要休了她了?你這不是讓她去死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