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我抬眼看他時,他那雙陰冷的眼睛立刻回過神兒似的眨了眨,蒙遮在麵紗裏麵的嘴巴,也幹硬地碰碰牙齒,發出“嘎嘎”兩聲。

懸鴉那呆楞的表情,仿佛兩條突然竄出地下室的狂吠藏獒,又被主人硬生生地拽了回去,像一切從沒發生過。

懸鴉對我下意識地再次打量,雖然做得不易察覺,但我還是覺得別扭。這種別扭,就像一頭母獅在給小羚羊喂奶,卻被另一頭經過的獅子看到。

“哦,哦,明白,明白。我就當你是個淫棍好了。”說完,懸鴉自己先笑起來。

懸鴉這句玩笑,恐怕隻能我倆之間調侃。他的意思是說,也隻有他懸鴉理解得了我,知道那四十個女人與我之間的清白;我救她們的原因,出於人性本能,出於正義使命。

如若不然,又有哪一個殺手,會在生活裏有四十個女人,可供海盜一把抓去作籌碼。畢竟,我隻是一個殺手,不比贓官賊商。

而且,懸鴉也深信這點:作為高等級狙擊手,不僅提防和射殺看得見的敵人,也提防和扼殺不可見的敵人。因為,荒淫注定濫性,注定要多個性伴侶,這也就破壞了固定性伴侶之間的免疫進化,使雜交之間極容易感染病毒。相信,在這個世界上,仍有白癡會把這種肉眼看不見的危險當成豔福去追捧。

所以,懸鴉懂,我也懂!真正的殺手,幾乎不接觸妓女或暗娼,他們比常人更能感知危險。

這個過程,對高等級殺手而言,也是需要重視的無硝煙戰場,絕非無稽之談。

上帝賦予了人類生活的法則,並允許人類擁有智慧的結晶,遵守者和博愛者,自然會受到上帝的恩澤。隻有那些低等的惡棍、流氓,才會輕視自己和別人的生命,死在無聲的戰場之上。

當然,麵對“一失足成千古恨”而落淚的人,往往是少了一隻“腳”的人。這也是上帝的法則,殺手是上帝的奴仆,隻要他撒播上帝之愛,自然明白人性準則,時刻逃避著禁區,才能活得久一些。

“流落荒島時,我救得三十七個女人,她們年齡不等,小的甚至不足十二歲,飽受海盜的奸淫辱虐。我曾搶到一艘大船,本想送這些女人平安踏上南非陸地,各自尋找自己國家的領事館,那樣會很快回家,結果又遭遇了海魔號。”

懸鴉默默點了點頭,收起剛才的調侃,他的眼神裏,湧動著幾絲興奮。

我倆在彼此最需要助手時相遇,並且能打消對方的顧慮,這在陌生的恐怖殺手之間,絕對可遇不可求,隻能說是上天對我倆的恩賜。

假如不是這樣,即使重金雇傭懸鴉,或他重金雇傭我,也難建立起這種互信互助。因為,殺手雇傭殺手,反倒令彼此敏感,容易廝殺起來。

“另外三個女人……,對你很重要?”懸鴉斜挑了一下眼皮,冷冷地看著我。“我點點頭說:“還有一個嬰兒。”懸鴉又打量起我,那詫異的神色,仿佛在問我是不是“殺手爸爸”

你呢?殺幾個仇人?”我反問到。“懸鴉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把黎明的天空吸進肺裏。他閉上眼睛,仰麵朝向頭頂巨大蓬鬆的棕櫚樹冠。

懸鴉鬆弛的眉宇間,漸漸豎鼓起一條蚯蚓狀的血管,那不斷的聳動,就像仇恨正灌輸進他的大腦。“殺光!”他突然釋放掉憋悶的氣息,吐出一句簡短卻又沉重的話。

“嗯!”我應聲點了一下頭,同意他的要求。其實,我不必問,猜也該猜到,懸鴉會宰了誰。他雖說殺光海魔號上的海盜,但主要針對的還是傑森約迪,尤其宰割他的那四個家夥。

我也經曆了被吊綁在海魔號上,當時給我接血的那張木盆,沒準兒就幹涸著懸鴉的臉皮。

然而,要擒住這幾個元凶,談何容易。海魔號上那些嘍囉,定會像惹惱的馬蜂一樣撲向我們。懸鴉這句話,說得很講究,想不殺光都難。

時候已經不早,太陽臉上褪去了羞赧,開始坦然地照射萬物。我和懸鴉坐起,各自活動了幾下筋骨,放鬆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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