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的失守,對於巨蟹城來說,就如同春汛漲潮的時候,河堤決了一道口子,當一時無人能把這道口子堵住的時候,這條口子會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擴大再擴大,直到淹沒它所能淹沒的一切。
楊振坐在城內最高塔的塔頂上,看得很清楚,當西門的守兵有二十幾人被殺的時候,其餘守兵就崩潰了,有人掉頭就跑,有人掉頭跑的時候,甚至扔了手裏的兵器,於是,後麵登城的華山弟子根本就沒有遇到一點抵抗,就登上了城牆。
然後,整個西門就失陷了。
尤其是楊振親眼看見西門在那些華山弟子的操縱下,緩緩打開的時候,巨蟹城的陷落已經無法挽回了。
正在攻打北城門的華山大軍顯然收到了西門告破的消息,還沒有投入攻城的兩三千大軍頓時掉頭往西門疾奔而來。
北城上方的守兵,似乎也有不少人知道了西門已破的消息,城牆上方的守軍頓時就一陣騷亂。
楊振沒再看了。
在高塔頂上站起身,回身躍下高塔,往高塔下方的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樹冠落去。
十幾二十米的高度,他落下去的時候雙臂展開,猶如飛鳥的雙翅,下落的速度居然有一種飄下的感覺。
雙腳在樹冠上一落,便就飛身上了十幾米外的圍牆上,再一個淩空跨越,便上了圍牆不遠處的一處屋脊上,就這麼光天化日之下,楊振腳踏一座座房屋的屋脊迅速向城中心去了。
……
十幾分鍾後,還在北門城樓上緊皺眉頭,猶豫還要守城多久的趙劍手腕上的通訊器忽然響了。
是有新短消息的提示音。
這個時候發什麼短消息?
趙劍本來就皺著的眉頭一下皺得更緊了,但還是下意識地抬起手腕點開通訊器上的新消息掃了一眼。
“可以撤了。”
消息的內容居然是這麼四個字。
完全出乎了趙劍的意料,這個時候,他的眼睛才注意到這條消息是門主傲天魔神發來的。
門主怎麼會親自發這條短信來叫我撤退?
趙劍一時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
但想不明白沒關係。
對於上頭的命令,明白要執行,不明白,同樣也要執行。
有了這條命令,他剛才煩惱的事也就不用繼續煩惱了。
當下就對城樓外的幾個傳令兵道喝道:“傳令下去!全部撤退!一隊二隊從東門立即撤出巨蟹城!三隊四隊從南門撤出去!速度越快越好!”
趙劍沒有安排人斷後。
因為這裏比較是遊戲,他手下那些人歸他掌管的時間也不長,能讓這些人抵抗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再下令讓大部分人先撤,而讓小部分留下來斷後。
這樣的命令,不用下達下去,光是在腦袋裏想一想,趙劍就能知道結果了。
與其,到時候每人搭理他這條命令,讓他難堪,還不如大家一起逃,能不能活著逃出這座巨蟹城,各憑本事。
……
當趙劍的命令下達了下去,一切就都無可挽回了。
趙劍這邊的人,人人爭先恐後地往東門和南門逃去,華山派的大軍也很快就全部從西門和北門湧入城中。
攻城、守城戰,至此,演變成了一麵倒的追殺戰。
巨蟹城的縣衙大堂內,楊振臉上的軟木麵具,此時平放在他麵前的桌案上,而他本人,則麵色淡然地坐在大椅上,閉著雙眼。
縣衙外麵逃亡和追殺的聲音,在縣衙大堂裏聽起來雖然顯得很遙遠,卻都能聽見。
楊振知道,外麵被追殺的,都是他鷹爪門的人。
但他似乎無動於衷,一直安靜地閉著雙眼靠在大椅上,似乎在靜靜等著什麼。
……
時間也像外麵的逃兵一樣,溜溜地逃著。
大約過去了一個四十幾分鍾,縣衙大堂的大門被人轟隆隆地從外麵緩緩推開。
當那兩扇沉重的大門被人推出一點點聲響的時候,楊振一直閉著的雙眼眼簾就緩緩睜開。
當那兩扇大門推開的門縫超過一指寬的時候,桌案後麵的大椅上,已經失去了楊振的身影。
如果不是那塊軟木麵具還留在桌案上,他就像一直不曾出現過一般。
兩扇沉重的大門被推開後,一個臉型圓圓的半百老頭就在一群身手矯健的壯年、青年劍客的簇擁下,雙手負在身後,威嚴地踏入大堂之內,徑直往最上首走來,方向正是楊振剛才所坐的桌案後麵的大椅。
一般情況下,圓臉,代表的就是溫和、和藹。
可是這個半百老頭雖然是圓臉,但臉上神情卻極有威嚴,左右兩邊的眉梢都向發際斜斜飛起,兩邊的嘴角也都向下壓著。
眼神犀利而有神。
擁有這樣眼神的人,往往不是箭法高手,就是劍術高手。
他們如果雙目注視著模樣東西或者某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他隨時可能突然出手,將他雙目注視著的東西射穿或者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