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水夠嗎?”
白裙少女端著一隻小木盆推門進來,木盆上搭著一條厚厚的白色毛巾。盆裏有大半盆冒著熱氣的清水。
她本以為那個男人還在地上,可是一抬頭,卻沒有看見他的影子。
她剛進門的腳步下意識地一頓,疑惑的目光在房間裏四處掃過。目光掃過她自己那張紅紗帳床的時候,很意外地看見他鞋子也沒有脫,就那樣蜷縮在她潔淨無比的床上。
她沒有生氣。
因為心細的她注意到他好像傷勢發作了,不是蜷縮在她的床上一動不動,而是貌似很痛苦的雙手捂著胸口,在她的床上渾身顫抖。
一個大男人,身體都快縮成一個球了,還在那裏使勁縮著身子。
白裙少女走近一看,才發現他臉上、身上,早就被冷汗濕透了,就連一頭長發都濕得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這要是什麼樣的痛苦,才能把一個大男人痛成這要啊?
白裙少女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情況,一下子手足無措了。緊張得隻知道湊近在楊振耳邊,一連聲地追問:“你怎麼了?你哪裏痛啊?要不要我給你去找個大夫?你不要嚇我啊,你這到底是怎麼啦?你身上有沒有帶藥啊?不行不行!再痛下去你會死的,我這就出去求媽媽給你找個大夫來……”
心慌意亂中,她轉身就要跳下床去找大夫。
忽然,一隻濕漉漉的大手抓住她雪白如藕的右手手腕,讓本來想跳下床的她,一跤又跌回床上,腦袋和楊振那滿是汗水的臉湊在一起。
“沒用的……別去找大夫……”
這麼多年下來,中過天山生死符的武林中人,早已經不知凡幾。
任由這個單純的小女孩出去隨便找一個大夫進來,說不定就認出他此時的症狀了。
一個中了天山生死符的人,隻要一傳出去,誰會不知道他是靈鷲宮宮主——幽靈公主的敵人?
原因很簡單。
整個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天山生死符,向來都隻有靈鷲宮的宮主一人掌握,用以控製她想控製的每一個武林中人。
所以,誰中了天山生死符,而又沒有解藥服用,導致生死符發作的人,幾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幽靈公主的敵人。
這樣的消息,江湖上有無數人想要親自去傳給天山靈鷲宮的人。
以期望能得到一點什麼賞賜。
就好像一個乞丐,渴望巴結富翁一樣,是天性。
“可是……可是……你繼續疼下去,不會死嗎?”
白裙少女被楊振滿頭滿臉汗水的虛弱樣子嚇到了,這小姑娘,眼裏居然流出淚水。
她居然為我哭?
楊振心裏有點想笑,也有點為她這樣泛濫的同情心而感動。
但體內猶如無數螞蟻正在吞噬他內髒的痛苦,實在讓他臉上無法擠出一絲笑容來。
“沒事的……一、一會兒就好……”
楊振勉強安慰著眼前眼睛含淚的少女。
那隻大手依然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腕,一時居然忘了放開,隻覺得那隻溫軟的手臂握在手裏,很舒服,在這樣的痛怵下,這一點舒服,讓他下意識地舍不得放開。
“你到底哪兒痛啊?”
白裙少女看著楊振滿頭滿臉的大汗,忍不住心疼地伸出衣袖去擦他臉上的汗水,卻不料被楊振另一隻手又一把緊緊抓住。
“你……”
白裙少女臉上一紅,還沒有來得及讓他放開,楊振已經雙手一拉她那兩隻雪白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拉到他的身旁,鼻端一下就湊到她的長發邊,深深地一嗅……
嘴裏的話讓羞得臉蛋通紅的她一下子放棄了掙紮逃離。
隻聽楊振斷斷續續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說:“幫、幫我轉移我的注意力……”
楊振緊抿著雙唇,鼻腔不住地深吸著少女發間的淡淡清香。
那是什麼味?
梔子花香還是茉莉花香?
楊振雙眼緊閉,鼻腔不停地深吸少女發間的清香,努力在心裏分辨著那香氣到底是什麼香?
以此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否則體內五髒六腑的痛苦,實在太強烈了。
生死符這一次的發作痛苦,明顯比昨天強了好多。
親身體會過這份痛苦,楊振才終於明白,這麼多年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高手在中了天山生死符之後,甘願受靈鷲宮的控製和驅使。
時間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
是十分鍾還是二十分鍾,又或者更長時間,楊振已經沒有心思去關心了,在他感覺中,時間好像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那麼長。
體內的痛苦終於漸漸減弱。
隻是,一直到這個時候,他依然沒有分辨出到底是梔子花香,還是茉莉花香。
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去仔細聞過那兩種花香的氣息。
本來就不清楚,又怎麼能分辨得出來呢?
……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