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從指縫間滑落,“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林子薇張大的唇瓣輕輕發抖,麵上的血色褪去,眼眶立刻就紅了。
她很快抽回神,抽泣著喊醒了正熟睡的男人,哭著哽咽起來:“正南,醫院……醫院那邊剛剛來消息了……”
陸正南頭暈目眩,扶著額從床上坐起來,卻在聽到“醫院”兩個字時如雷貫耳一般忽然驚醒,雙眸猛地睜大:“怎麼了?”
“正南……嗚……!”林子薇捂住嘴唇,哀痛極了,“晚晴……”
“晚晴怎麼了?她怎麼了?”
“晚晴……沒有呼吸了!”
……
如寒窖般冰冷的太平間裏,被蓋上白布的女人,永遠沉睡了。
陸正南不要命的衝進去時,一身狼藉。平日裏英俊如斯的樣子隻剩下慌亂,連襯衫的紐扣也扣錯了。
徹底失去溫度的白色赫然撞入眼底,男人的腳步猛地蹌踉了住,頃刻下,腳下像銬上了枷鎖,沉重得再難挪動一步。
許久,許久……他僵硬的身體停在了她的麵前。
陸正南繃緊了呼吸,緩緩抬手,像是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伸向了床上的白布……
宣召死亡的白布被一點點掀開,女人沉睡的容顏緩緩浮現。
那張昨夜還肆無忌憚闖入了他夢境的麵容,豁然間狠狠刺傷了他的眼,陸正南渾身一震!
真的……是她……!
病床上,女人還穿著寬大的病服,幹幹淨淨的,半點血跡和汙垢都沒有。若是不說,沒人會想到她此刻已經死去。
那張溫柔美好的麵龐,還是他記憶深處裏最青澀好看的模樣。這些年無論經曆了多少悲歡離合和變遷,眉目依舊,始終未曾改變。
隻是這一次,卻比往昔任何一次都要安靜。而這種安靜,卻像座無形的大山,深深壓在了陸正南身上。
生平第一次,他知道了什麼叫——
無能為力。
“啊!!!!”
“陸先生,請你冷靜一點!”
男人近乎瘋狂,血色的眼底目眥盡裂。倏地發瘋般扣住夏晚晴的肩膀,大力搖晃,好似這樣那個睡著的女人就能醒來,“夏晚晴!你不許死,沒經過我的同意你怎麼敢死……!你給我睜開眼,我要你立刻醒過來!”
一旁,見場麵儼然快要失控,醫護人員再顧不得其它,衝上前去便拉開了男人,“陸先生,我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請你控製好自己的情緒!請節哀!”
“閉嘴!”
男人突然扭頭,一記冷冽如刃的目光便投射過去,說話的人哆嗦了下,後背開始發冷。
“滾,你們全都給我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暴戾的聲音響徹整個太平間,他的聲音早已沙啞得可怕。
眾人麵麵相覷,誰都沒有離開,卻也連誰都沒有叫保安的膽量。
偌大冰冷的太平間裏,此刻彌散著刺骨寒心的涼。不帶一絲絲溫度,無聲無息的竄進他的四肢百骸,陸正南隻覺自己的心髒,也快要僵硬……
“夏晚晴,你還懷著我的孩子,你是個媽媽!怎麼會有你這麼狠心不負責任的母親……!”
“別裝了,你騙不了我的……你給我睜開眼睛!睜開啊!”
“晚晴……你就把眼睛睜開,你看看我,看看我行麼?隻要你願意醒過來,以前的事都算了,你想走想留都隨你,一切都隨你……”
沙啞的聲線裏,翻湧著許多情愫。
無論多麼用力的控訴、咆哮,那張已然閉上雙眸的溫靜臉龐,早已隻剩蒼白沉默。
一陣白光,忽然出現……在那光芒的盡頭,隱隱有人正朝他微笑招手……
陸正南眼前一黑,便再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