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瑜第二天來得更早一些,正是大家上班的時間,她順著人流走進陸氏的寫字樓。
前台一眼就認出了光鮮亮麗的周嘉瑜,熱情地問好。
周嘉瑜由前台領著進了電梯。
盡管是高峰期,大樓中也沒有什麼輕鬆的氛圍,每個人臉上都是相似的麻木。男男女女走過,不管噴的是什麼香水,聞起來都隻有一種後調,叫做“冷漠”。
周嘉瑜走進陸熙堯的辦公室,先象征性地敲了敲門扉。
陸熙堯飛快地從公務中掙出來瞥了一眼來人,熟稔地說,“你來了。”
她的手背依舊敲在厚重的紅木門上,她感到她的骨頭越過皮膚,正在一寸一寸地描摹這扇門,等待地從骨縫深處呼喊出一句,“是的,我來了。”
她已經很久沒見他。
陸熙堯沒聽見她的動靜,匆忙地又投一眼出來,招呼周嘉瑜道,“坐坐吧。”
周嘉瑜這次抓緊機會,在他看向自己的瞬間給出了一個足以匹配冠軍領獎台的燦爛笑容,依言坐到沙發裏去。
她很有些貪婪地注視著陸熙堯。陸熙堯今天穿著一身深灰的西裝,領帶是暗沉的灰藍,坐在桌前批閱文件時,間或蹙一蹙眉。大學時周嘉瑜也這麼看他。
隔著有些距離,坦然地,張狂地,不加掩飾地看他。目光像一張網,恨不得層層疊疊地把陸熙堯包裹起來。
但是那個時候陸熙堯還是會笑一笑的。
也不多,像是贏得了比賽,他便矜貴地頷首,接著眼角流出來幾分少年獨有的意氣風發,很快嘴角也彎起來。還有就是在球場上,每進一顆漂亮的三分,或者是搶奪到了賽點,他就像一個無冕之王,站在自己能幹的群臣之中,發自內心地大笑。
……現在,今天她還沒見他笑過,連一點笑意也無。
周嘉瑜想得出神,依舊注意到陸熙堯的麵色愈發不好,直到最後他眉頭緊擰,摁了摁桌上的呼叫按鈕,“讓策劃部重新去做,告訴他們我希望他們用點腦子,不要好像我的職員都是隻會打字毫無內涵的僵屍。”
陸熙堯關閉通話,麵色依舊不虞,他撫了撫兩鬢,舒出一口氣,接著冷著一張臉對周嘉瑜點點頭,“見笑了。”
“沒事。”周嘉瑜笑笑,笑容中三分是勉強。她在心中暗恨。今天她是來探聽關於那個女人的消息的,她討厭陸熙堯因為別人而不像他。
“看你很困擾啊,企業主心骨真是不好做噢。”周嘉瑜和陸熙堯開玩笑,“手下人做什麼都不滿意啦!”
陸熙堯挑挑眉,“大老板不就是這樣做。你還有更好的辦法能保證別人不出錯?”
周嘉瑜歪歪頭,一臉促狹:“我好歹也又進修了這幾年,我也許真有辦法呢?你虛心求教我就告訴你啦。”
陸熙堯搖頭,有幾分好笑似的,“那我就繼續這麼擔著吧。”
“別呀。”周嘉瑜拍拍陸熙堯的手臂,手借故就這麼搭在陸熙堯手臂上了,說,“問問我吧。請教請教我。”
陸熙堯還是搖頭。周嘉瑜誇張地歎氣道,“唉,熙堯是不相信我真的學到了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