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微亮,濃鬱的白霧籠罩著整個酆都城,天氣依舊寒冷。
小二姐揉著惺忪的雙眼,哈欠連連,“客官,這麼早就要離開了啊,天還沒亮透徹呢。”
“我們趕路呢,別磨蹭,趕緊幫我們準備一些幹糧和水。”
“好好,我馬上就去拿!”小二姐被吼了一同,睡意全消,攏著衣服匆匆往廚房跑去。
“不去不去不去。”子桑即墨捂著被子,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任由床邊那人如何叫喚。
葉枕言沒有辦法,站在床邊喊也不是,拉也不是。
“你不去建安那你要留在酆都城嗎?”過了半天,葉枕言歪著腦袋問子桑即墨。
睡得恍恍惚惚又被吵醒,子桑即墨的怒火瞬間爆棚,一下子甩掉被子,他坐在床上氣的雙眼渾圓,“那個女人都死了,你還去建安幹什麼!去參加喪禮嗎?我巴不得那個女人不得好死,現在她終於死了,我恨不得去買掛鞭炮來放。你要是心疼她你就跟他們去建安,反正我不去,”子桑即墨惡狠狠的嚷著,一把拽起被子,“我死都不去!”說完用被子將腦袋狠狠捂住。
葉枕言愣愣的張了張嘴,他很想說顧小姐還活著,可是慕公子一再告訴自己不能將這消息告訴別人,否則顧小姐會有生命之憂。
葉枕言不是個善於說話的人,若是別人問他醫藥病理,他還可以跟人說上三天三夜也不停口,若是讓他去跟別人聊天,他還真有些口拙。
可是昨天蘇公子已經拜托過自己一定要將皇公子給喊起床的,思及此,葉枕言隻能硬著頭皮又勸道,“你若是恨她,那她現在也死了,所謂人死如燈滅,你就不要怪她——”
“不怪她?”
子桑即墨倏地坐起身來,這一下子眼眶都紅了,“我憑什麼不怪她,就算我任性不識好歹,可是她顧桐葉自己呢,當初救了我的人是你不是她,我憑什麼要對她言聽計從?
你們別以為我是笨蛋,她自始至終都不曾真心待我,她不過是想利用我罷了,那次麵對威脅的時候更是毫不猶豫的拋棄我,貶低我,她顧桐葉算什麼?她憑什麼這麼對我,我哪裏對不起她了,她明明可以對你們都噓寒問暖,溫柔似水,為什麼偏要我這樣對我?
這種可惡的女人憑什麼要我為她的死難過,我討厭她,恨她,巴不得她去死,嗚嗚嗚……”
話說到最後,子桑即墨終於忍不住捂著臉哇哇大哭起來。
“怎麼回事?”蘇宜見二人遲遲不下樓,這才上來準備催一下,卻正好看見了子桑即墨失控大哭的一幕。
葉枕言看向蘇宜,張嘴也不知該說什麼。
子桑即墨全然不管不顧的嚎啕大哭,別說是蘇宜來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覺得委屈,這些日子的不安和難過止也止不住。
蘇宜對這種動不動就掉金豆豆的男孩最是無奈,可是殿下交代了,一定要將葉大夫和這個皇子桑帶回建安,葉大夫還好,雖說有時候聒噪了一些,但是卻是個好相處的,乖巧也聽話。
可是皇子桑就麻煩多了,性格暴躁驕縱,偏自從知道殿下“死亡”的消息之後,脾氣越發古怪起來,動不動就是摔東西發怒,你一說他兩句,他立馬就能哭的暈過去,好在大半時間都縮在床上挺屍。
“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皇公子若是當真不願與我們同行,那我們便將你托付給謝婉小姐好了,這些日子她天天都來客棧問你身體可好了一些。”蘇宜淡淡說道。
一聽謝婉的名字,子桑即墨立刻止住了哭聲,抽泣的瞪著蘇宜,“你敢把我交給那個色女我就跟你沒完!”
“那還不快起來!”蘇宜冷叱道,看著子桑即墨哭花的那張臉無奈搖頭,真搞不懂殿下,怎麼會喜歡這樣的男子,雖說容貌的確不錯,可是這性子……
最後,子桑即墨雖然心裏極其不願意,可還是隨著隊伍離開了酆都城。
柳月山莊
“他們都走了?”
八角亭內焚著紅泥小火爐,上麵正煮著一罐熱騰騰的瘦肉粥。
“他們今日離開,我們明日也要離開了。”慕修抱劍靠在欄杆上,目光定定的看著北方。
樺蕪麵前放著一本賬本,賬本旁邊亂七八糟放著白紙,紙上被塗滿了阿拉伯數字。
茗青腮幫子鼓鼓的,左手無意識的研著墨,右手快速的往嘴裏塞著糕點,眼睛眯起,一副幸福到無限滿足的模樣。
顧桐葉聞著爐子上的肉香,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便拿起放在旁邊的勺子起身攪拌了兩下,不經意瞥見對麵眉頭緊蹙的樺蕪,笑問他,“怎麼?是不是又搞不清楚借貸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