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3)

“喂。誰啊?”我的耳邊還在響著自己剛剛在那位農民工手機裏麵聽到的那個聲音。沒有錯,那是小然的聲音,我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怎麼能這樣做呢?

很想回那個電話,但是我沒有那樣去做。因為我一旦回了電話的話就表示我在外邊真的有那樣的女人。隻有心虛的人才會去回那個電話。我暗自慶幸,暗自慶幸自己在短信裏麵罵了對方,而且有意地把這則短信當成了某個朋友的玩笑。

現在我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不理會那個發短信的她,完完全全地把它當成一次玩笑。

小然學過一點心理學,這樣的老婆很可怕。

我決定不換手機號碼了,那已經沒有了什麼意思。

苦笑,我唯有苦笑。同時心裏有些後悔:幹嘛要把那件事情搞清楚?現在我忽然明白了:難得糊塗這件事情也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忽然想喝酒。真的,我忽然地想喝酒了,不知道為什麼。

陪我喝酒的人當然有,張萌萌是最合適的一個。這些天來都是我在陪她喝。不過,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於是拿出電話朝易科撥打了過去。

“還在市內嗎?”我問道,抱著僥幸的心理。

“在。沒走。”他回答說。

“晚上我請你喝酒好嗎?”我問道。忽然想起了白潔的請求。

“今天可能沒空。”他說。

“哦。”我覺得很遺憾。

“謝謝你,小曾很不錯。”他忽然說道。

我有些不明白,“她和你聯係了?”

“或者你應該馬上到我這裏來一趟。我想讓你看一樣東西。”他說。

“哦?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我頓時來了興趣,因為他讓我看的東西肯定不一般。我是這樣覺得的。

我從未到過美院這地方來過。讀大學的時候倒是去過本市的其他大學,因為那地方有我高中時候的同學。而美院這地方和其他大學似乎格格不入,我總覺得這裏很神秘。全市大學生運動會的時候多次看到過他們入場的隊列,他們給我的感覺就好像他們不是中國人似的——其他學校的入場方隊都是像模像樣,步伐整齊,而美院的方隊根本就不能叫方隊,準確地講,應該叫“亂隊”更好笑的是,他們的男生都是長發披肩,花衣花褲,女生卻個個都是短發,打扮像男人一樣,就好像一群剛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患者似的。每次他們出場的時候大家都會笑。

所以,我把美院的人當成了一種另類。而易科卻是我近距離見到過的美院的第一個人。現在,我覺得他不再是那麼的古怪了,當然,他還是和我們不大一樣。

現在,我已經站在了美院的大門前。出租車把我送到了這裏。我覺得,這個地方的大門和高校不大匹配,因為它太過矮小和破舊。“江南美術學院”幾個字也顯得很古樸,是繁體字,黑色,它後麵的牆體上爬滿了古藤,我覺得這個地方不像是屬於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

校園裏麵卻很靜,古木參天。即使是冬天,這裏依然是綠意盎然。

裏麵沒有什麼現代化的建築,都是一棟棟矮小的、古舊的樓房。

大學現在已經放寒假了,這裏麵就越發地顯得靜了。我發現自己不大適應這種靜的環境,它讓人有一種恐怖的感覺。

易科告訴了我他所在地方的位置,描述得很準確,所以我很快地就找到了他,幸好美院並不大。

這是一棟平房,她孤零零地座落在校園裏麵的一處小山上麵。我對它有著一種廟宇的感受。它顯得過於的孤寂。但是它並不破舊,反而地還有些古色古香。走近後看到平房的門口處有一個牌子:易科美術工作室。我不懂書法,但是覺得這幾個字很好看,似乎和房子的古色古香很匹配。

敲門,不一會兒就聽到裏麵傳來了腳步聲,很穩重,不急促。“吱呀!”一聲後門被打開了,易科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來了?快進來。”他看見我後似乎很高興。

裏麵是一個巷道,巷道的裏側是幾個房間。他打開了其中的一個房間的門。我發現這個房間的裏麵很大,至少有五十個平方的樣子。裏麵沒有任何的裝飾,但牆壁上卻掛滿了畫。我草草地瀏覽了一遍,覺得都沒有他送給我的那幅漂亮。也許是我真的不懂畫,在我的眼裏,隻會去看一幅畫的漂亮與否。而這裏的牆上掛著的有幾幅畫上的人物的臉完全變了形,我根本就不能區分出他們的性別,就好像是兒童隨意地塗鴉而成。我不禁訝然:難道這樣的東西也是畫?

有一點我很清楚,這牆上掛著的必然是他的得意之作,不然的話他不會把它們掛在這個地方。可是我不明白:那樣的話為什麼會讓他覺得得意呢?

“這些都是我前些年參賽的獲獎作品。在看來不值一提。”他見我在看,在旁邊淡淡地道。

“我看不懂。”我苦笑。

“好。”他看我我,忽然笑了。

我詫異地看著他。

“有的人到我這裏來的時候總是喜歡誇獎我的這些畫,但是我聽了我後卻發現他們簡直都是在打胡亂說。你很不錯,誠實。”他笑道,“來,你來看看我剛剛完成了這幅畫。為了它,我放棄了離開本市的安排。”他將我拉到了這個房間的一角。

我看見,在這個地方,一個畫架正矗立在這裏,因為畫架很大,所以給了我一種矗立的感覺。不過我隻看了那個畫架一眼,因為我被畫架後方的那幅畫吸引住了——這是一幅巨大的人像,畫麵上是一位女性,民國時候的裝束,寬衣短袖,青花色服飾,黑的讓人感到心痛的發絲,卻現實出了白玉一般的肌膚。她很美,是那種沉靜的美麗。我覺得她更像白潔,因為畫麵上的她仿佛生活在過去的時空裏麵。

“這是誰?”我指了指這幅畫問他道,“好像你送我的那幅畫裏麵的人物也是她。”

“誰也不是。她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女神。”他回答。

我很驚奇,“難道她隻是你心中幻想出來的一個女人?”

“是的。不過我夢見過她。在我的夢中她就是這樣的裝束。太美了。我為此差點相信了佛教的輪回了。”他笑。

我不再說話,因為我不敢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趕緊轉身去看畫架上麵的東西。這也是一幅畫。當然是一幅畫了,不是畫難道還會是其他什麼東西?

“看看,怎麼樣?說說你的感受。”他對我說。

我再次詫異,“易教授,我不懂畫的啊?你怎麼讓我看它呢?”

“對於你來說,你對美術的感受就如同一張白紙。正因為這樣,我才想讓你評價一下這幅畫,因為你給出的感受才是最直接、最真實的。”他說。

“就如同一位處男對在一個女人麵前的那種感受一樣?”我開玩笑道。

“差不多。”他笑。

我不禁苦笑,“看來我這個不懂藝術的人對你還有用處。”

“我準備用這幅畫去參賽。所以不想讓其他的人看見。當然,更重要的是我想聽聽一個不懂美術的人對這幅畫的看法。”他說。

我頓時覺得他的怪異就在於此。於是,我開始仔細地認真地去看。我看了許久,還別說,我還真的看出了一點名堂來了。“曾子墨什麼時候到過你這裏?”我忽然地問他道。

他很詫異的樣子,“你看出來了?”

“我覺得好像是她。”我說,心裏忽然酸溜溜的。

“你快說說!你快說說你的感受。”他猛然地過來抓住了我,神情很激動。

“我覺得這是一幅淩空俯瞰的畫麵。”我開始說自己的感受,“碧綠的草地上麵,一個女人,她很美,很純潔,雖然我看不到她的臉,但是我有這樣的感覺。是的,在碧綠的草地上麵,長滿鮮花,雖然畫麵上突出的是一雙碩大的乳 房,還有那兩點鮮紅的乳 頭。我隻能看見這個女人的雙臂,她的雙臂是張開著的,而這個女人的雙腿和雙腳卻被著一雙碩大的乳 房所覆蓋,但是我依然可以感覺到它們的存在,我感覺得到這是一個極美的女人,這乳 房就如同……就如同……對了,它們就好像那些花一樣地在這片大地上綻放。”

“綻放?!你看到了它們在綻放?!”他猛然地大聲地問我道,神情比剛才更加的激動了。

我點頭,“是的,我看到了,看到了它們在綻放,如同它們周圍的那些花兒一樣地在綻放。”

“太好了!太好了!你居然看懂了!一個不懂畫的人竟然都能夠看懂我的這幅畫!真的是太好了!”

“這對乳房是曾子墨的?”我問道。

“你見過它們?”他問,神情忽然變得很古怪。

我頓時尷尬了,很後悔自己剛才的問話。

幸好他沒有繼續問我,“你們當醫生的……唉!這麼美麗的東西竟然被你糟蹋了。”

我無地自容,隻好苦笑。

“你覺得這幅畫應該叫什麼名字?”他忽然地問我,我發現他的思維很跳躍。

“我覺得應該叫《大地》,”我說,隨即又道:“我不懂的,隻是這樣覺得。大地母親,她用她的乳汁哺育著我們這個世界。”

“秦勉!你太好了!你的想法居然和我一樣!”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忽然地過來將我緊緊地抱住了,嘴裏發出了激動的、讓人震耳欲聾的聲音。

“快放開我。”我猛然地感覺到了一陣惡寒,因為我發現他的臉正緊貼在我的臉上。

還好,他很聽話。他放開了我。

“大地》,好!就叫它《大地》!”他欣喜若狂、在那裏歇斯底裏地大吼大叫。像一個瘋子似的。然而,我對他的這幅畫卻沒有多大的興趣,心想不就是一對乳 房嗎?我再次地去看那幅畫,那幅主人公像白潔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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