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鑒,朝廷給的就是六百文錢啊,朱掌撰每月也是如此撥給夥房銀子的啊!”主管大師傅急得是麵紅耳赤,這轉眼間每位監生就少了四百文錢,這不是要自己的命嘛。
“滿口胡言,本官身為祭酒,豈能不知道朝廷每月撥給每位學子的膳食費是多少?不但一兩銀子變成了六百文,而且監生所用飯食每月不足四百文,那些銀兩是不是都被你們貪墨了?”高拱聲色俱厲,顯然真的動了怒氣。早在自己履任之前便聞國子監烏煙瘴氣,一直有心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可是初來乍到多有不便,再加上表麵上的國子監風平浪靜,也就不再追查,沒想到藏汙納垢的地方竟然在這小小的夥房之中!
“大人明察,小的雖有克扣,但絕對不敢如此膽大妄為,朱掌撰每月所撥銀兩真的是按每個監生六百文前給的啊,而且那些節省下來的銀子也是他拿了大頭,小的就是個小小的夥房主廚,也是身不由己啊!”沒等高拱上手段,沒見過什麼大世麵的主廚便一股腦把事情全部抖露出來。
發生這樣的狀況,不但大大出乎了高拱以及其他監生的預料,就連想借機會讓朱胖子見識一下自己手段的沈崇名也是聽得目瞪口呆,貪汙見多了,這一個人連著兩遍貪汙銀子自己還是頭一次見到啊,不得不佩服朱胖子一下,這鳥人太狠了。
此刻高拱心裏也是惱怒不已,原本可以讓監生們吃好喝好的一兩銀子,轉眼間就有近半跑進了朱胖子的口袋,這殺材實在是太可恨了。
“來人,立刻調集雜役把朱掌撰抓起來送到大理寺去!”高拱怒發衝冠,一直緊跟在身後聽候差遣的雜役急忙應是,滿臉歡喜的跑去召集人手。不要說監生們的膳食費被克扣了,就連他們這些雜役的月錢朱胖子也時常找借口東扣西扣,而且逢年過節都會明目張膽的索要禮金孝敬,大家夥早對這廝恨之入骨了。
長長舒了口氣,高拱俯首對著已經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等候他處罰的幾名夥房師父說道:“念在爾等被人所迫做下這等錯事,本官今日暫且放過你們,若是不知悔改日後再犯,那就不要怪本官按王法辦事了!”這話嚇唬的成分居多,高拱也知道隻要沒人帶頭他們絕對不敢貪墨,隻要日後自己把好用人關,這樣的事情就絕對發生不了了。
“謝大人再造之恩。”幾個夥房大師傅趕緊叩頭千恩萬謝起來,他們廚藝一般,做個大鍋菜還成,根本沒什麼拿手的技藝到外麵的酒樓裏燒菜,若是真的被趕出國子監,那這份旱澇保收的差事可就是打著燈籠難找了。
不再理會他們,高拱對著圍觀眾監生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朱胖子被送到大理寺議罪,他這個國子監祭酒總得過去看看。
高拱走了,幾個大師傅繼續對著他的背影千恩萬謝半天才站起身來,這時再看沈崇名,眼神已經不一樣了,沒有了剛才的張狂,卻多出了一份畏懼。
沒有過多的話,其中一人又拿起一隻碗來擱兩饅頭,而後盛了滿滿一碗小油菜恭恭敬敬的端到了沈崇名麵前,滿臉期待的笑了起來。這人太厲害了,若不是他又怎麼讓咱們幾人這麼點時間內就曆經冰火兩重天呢,對待這樣的人,以後最好還是敬而遠之為妙。
沈崇名也就是借著他們把幕後主謀朱胖子提溜出來在高拱麵前曬曬,也沒想著真的把他們幾個小嘍嘍怎麼樣,這時眼看著碗端到麵前,微微一笑接了過來,算是冰釋前嫌了。
好戲沒了,眾監生一哄而散,不過對於沈崇名的印象經此一事大為改觀,若不是他今日這樣鬧事,隻怕大家的膳食費還得被朱胖子給貪墨了。而且剛才沈崇名那番話說的實在是精彩,更是讓眾監生聽後心中豪氣湧現,是啊,大家夥可都是日後忠君報國的棟梁之才,豈是他朱胖子一個不入流的小吏所能欺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