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東山省的火車上,夕陽的餘暉似亮似暗,車上的列車員推著裝載滿零食飲料的小推車緩緩的走著,女列車員別著一身藍色的工裝,衣服整潔熨帖。年齡四十幾許,正是一個女人最為煩躁的年齡,她高昂而又沙啞的聲音不禁響徹整個列車空間:“瓜子,零食飲料。”
車上的行人坐在那種一排三座的位置上,臨近行車終點,車上的人越來越少,僅有幾個人占據偌大的火車車廂,略焦急略煩躁的等待車的抵達終點。
洛寒揉了揉發痛的眉心,好看的眼睛裏流露著疲憊的神色。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神啊,幹淨純粹,仿佛黑曜石般純粹。五官立挺,劍眉星目,一身休閑的長袖,寬鬆舒適的搭在他身上,仿佛穿出了古代仗劍紅塵的俠客風骨,放在現實世界,遠比那些明星鮮肉多了幾分陽剛和出塵的氣質。
他看了看窗外的太陽,已經要斜斜的墜入湯穀。放下手中的《世界通史》,他扭了扭脖頸,進而尋找能眼前一亮的事物,借此消除三個小時行途的勞累。
“你好,我見過你吧?”似是看到洛寒不再迷醉於手中的書本,不遠處的白衫女孩終於開口詢問了。
洛寒起初不甚在意,對於自己的相貌不說頗為驕傲,也略自信的覺得父母給了他一副好皮囊,而多年的經史子集,琴棋書畫的涉獵,也讓他在同齡人中多了幾分優雅與出塵。
他不喜歡與人太多的交往,雖然他也許可以舞動風雲,在校園的方圓之地被譽為天驕般的存在,身邊聚集了一大群的追隨者,甚至憑借才智與權謀讓一個猖狂的太子爺及他的家族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可這一切對於一個孤兒來說,並不會讓他感覺多欣喜,隻會厭倦。因為他一直隻有自己。
身邊的女孩迷戀他的長相,才華,氣質,不是沒有瘋狂的追求者,可是對於他而言,唯有書本才是他的寄托,心靈的休憩之地。
也許是一路的煩悶,洛寒抬頭看向了說話的女生。一身素白的衣服,幹淨整潔,上麵沒有一絲褶皺。下身是白色的連衣裙,價格是那種大街上和大媽砍價就能由二百到二十那種。
很簡單的搭配很幹淨的人,這是洛寒抬頭第一眼看到的感覺。
女孩注意到洛寒的打量眼光,握拳鼓勁的手心似是又出了汗水,一絲絲熒熒的幽香彌漫開來。
“我,我,我不是那種不自重的女孩,隻是我覺得你太熟悉了,我才,才來打擾你的。”似是緊張,似是害羞,女孩說話時的聲音略微顫抖,像是驚嚇的夜鶯,在輕輕低吟。
洛寒的耳力很好,雖然聲音微不可查,但他依然聽到了。他終於抬頭看了看女生的臉。
隻這一眼,洛寒的瞳孔便猛不可查的收縮了,他見過,他見過她太多次。在很多個夜晚,幾乎從小到大,他一直看到她,一個穿著白色襦裙,漢代輕紗的女人,無數個夜晚裏,漢代的宮闕,金甲的將士。還有伴著風鈴一樣笑聲的她。無數個夜晚,他看著這張清麗脫俗的臉龐,隻覺得此生不願醒來,惟願入夢。
他拚命的看書,考察著一切關於這些服飾的細節,了解著世界的變遷,華夏的璀璨。他一切是為了她。今天,她出現在他的眼前,是幻覺嗎?
他有種要被溺亡般的感覺,他覺得巨大的幸福和巨大的恐懼在籠罩著他。
“等等,你叫什麼名字?”洛寒說話時,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竟然帶著顫音。他在恐懼,恐懼這是一場夢嗎?
“你如果這樣,我就先走開了,你當我沒找過你哈。啊?你說什麼?”女孩還在自顧自的說著話,此時胳膊因為用力都已經微微顫抖,手心的汗水已經順著紋路凝結成水珠了。似是聽到什麼奇妙的話語,她不禁又刻意強調道:“你問我名字嗎?”
“嗯,是。”洛寒感覺喉嚨堵堵的,他說不出話,隻是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便仿佛用掉了所有力氣。
“白,白逸柔。”仿佛還是被嚇到了,女孩害羞的說著,聲音宛若黃鸝低吟。
女孩很美,不是那種庸俗的,刻意的美,而是那種你看了就覺得幹淨的美,幹淨的沒有塵埃,沒有煩憂,不忍傷害。一彎柳葉眉,一雙如水晶般盈澈的眼眸,肌膚似雪,臉頰似皎潔。一眼看去就像在賞仙姝玉蓮,這是一個任何人都隻想憐愛的女孩,一個石人都能化為繞指柔的女孩,仿佛看一眼便是褻瀆。
“白逸柔嗎?”洛寒似是欣喜,似是疑惑,轉而便是巨大的喜悅。
“做我女朋友吧?”洛寒沒有絲毫的停頓,直接問道。
“啊?”白逸柔不禁驚訝的叫出了聲,從小到大,她受到所有的人愛護,無論什麼樣的人都不願意傷害她,她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她是孤兒。所有的人關心照顧她,可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神,他們不敢直視她,不敢接近她。覺得對於她來說,靠近就是輕薄玷汙她,每個人對她的感情都是卑微的。她不知道愛情和友情,一尊行走在人間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