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解放前夕,有人托陳巨來為毛澤東刻印一方,印麵為“潤之”。陳巨來並不知道“潤之”者何?潤格費居然照收不誤。
陳巨來(1904-1984),原名斝,字巨來,後以字行世,號墒齋,別署安持,安持老人、牟道人、石鶴居士,齋名安持精舍,浙江平湖乍浦鎮人,寓居上海。陳巨來幼承家學,篆刻初從嘉興陶惕若,1924年,拜一代宗師趙叔孺先生為師。趙先生指導他認真以《十鍾山房印舉》為本,學習漢印。1926年,又由叔孺老師介紹得識富於收藏的吳大澄之孫名畫家、鑒賞家吳湖帆,吳慷慨將家藏汪關《寶印齋印式》十二冊借其參考,陳巨來潛心研究七個寒暑,治印水平達到爐火純青的水平,刀法更為工穩老當。後又得見平湖葛書征輯《元明清三代象牙犀角印存》,便專玫元朱文。乃師叔孺讚他“刻印醇厚,元朱文為近代第一”。
陳巨來自言平生刻印不下三萬方,被讚譽為“三百年來第一人”,他不僅因篆刻得享大名,同時也因篆刻而遭大劫。留下了很多與治印有關的趣事。上世紀50年代,由於看不慣畫院領導拉幫結派,陳巨來與之大吵一架,結下了梁子。“反右”運動前夕,上海中國畫院內部舉辦一個畫師作品展覽。當時畫院的畫師無一不是上海乃至全國赫赫有名的大師級書畫金石藝術家。陳巨來為出人頭地,特意把存錄自己曆年印章作品的一個長卷拿去展覽。起先,那長卷展開的是他1949年以後的作品。“毛澤東印”、“湘潭毛澤東”、“朱德之印”、“故宮博物館珍藏之印”、“梅蘭芳印”,等等,已經算得上風光顯赫了。但是張揚的陳巨來偏偏還覺得不過癮,在布置會場之後,又悄悄把那長卷拉開一段,於是,“蔣中正印”、“張學良印”、“程潛之印”、“張大千印”等“反動曆史”就暴露無遺了。結果當然是陳巨來被“揪出”來檢討了一番。然而事情至此並未結束,“反右”運動一開場,他的這一“現行反革命罪行”加上一連串的“反動言論”自然劫數難逃,被痛批一陣之後,最終被羅織罪名,下放到安徽勞動教養去了。
陳巨來不僅被勞教,他還進過監獄,他在監獄中對獄友這樣吹牛:“他們說我是反革命,因為汪精衛殺共產黨蓋的圖章都是我刻的,隻要我刻的圖章蓋下去就有共產黨被殺了。我當然不服帖,汪精衛要殺共產黨我不幫他刻圖章他也要殺的。後來我就被送到了這裏,判了五年刑。”原來抗戰時期,他被汪精衛的爪牙梁鴻誌網羅,出任了偽政府的鑄印科科長。新中國成立後,他遭遇右派之禍,“文革”期間又身陷囹圄,事實上都和這件事有關。
1927年5月,陳巨來結識國畫大師張大千,交往甚密,常為之鐫刻印章。1946年10月,張大千在滬舉辦個人畫展,從北平運滬的畫大多未鈐印章,於是就地請巨來治印。畫展大獲成功,印章篆刻亦得好評。巨來治印,承繼秦漢,大氣磅礴,而在“元朱文”上更加得心應手,造詣尤深。自張大千在香港為其輯定印行《安持精舍印存》後,陳巨來篆刻藝術更蜚聲海內外,作品得到金石收藏家的珍視。巨來又為詩人,並擅書法,曾任上海中國畫院畫師、西泠印社社員、上海書法篆刻研究會會員。1980年9月,被聘為上海市文史館館員。1981年,巨來收錄自15歲至78歲印作500餘方,以其齋號安持精舍之名,編集成《安持精舍印冣》附《安持精舍印話》一卷,由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輯有《古印舉式》兩集。他自言平生刻印不下三萬方,全國各大博物館、圖書館都請他刻治元朱文考藏印,當代書畫大家張大千、溥心佘、吳湖帆、葉恭綽、馮超然、張伯駒、謝稚柳等均用巨來印。友人曾集其印章,刊成《盍齋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