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天安門擁抱黨外朋友(一)(3 / 3)

毛主席高興地說:那你們就到各地去走走看看,隨你們的便,願意去哪都可以,就像在你們自己家裏一樣。我們也不準備作什麼特殊安排。我喜歡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地去活動,不喜歡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毛主席知道赫魯曉夫對中國不大放心,因而決定對赫魯曉夫的參觀遊覽不作規定和安排,由他們隨意與我方幹部往來。

赫魯曉夫一行同毛澤東和中共中央其他領導人會談後,利用工作人員準備文件的空當,到華中、華東、華南各大城市參觀遊覽。

隨團來華的蘇聯中文翻譯費德林不願陪同前往,中方俄文翻譯師哲將這個情況向周總理作了彙報,並談了自己的想法:我國的許多地方還沒有接待外賓的豐富經驗,沒有人陪同是否有些不妥?於是他自告奮勇,擔任蘇聯貴賓的翻譯。

赫魯曉夫一行坐火車專列從北京出發。

與此同時,為了行動的方便,中央有關部門還安排了6架專機以供赫魯曉夫隨時調遣。他們乘坐的專列具有很強的機動性,停車和開車的時間、地點均由赫魯曉夫決定。

為了加強調度,中央又派鐵道部副部長武競天隨車同行、公安部副部長汪金祥負責保衛工作。

火車在迎著秋天的晨曦駛進山東濟南車站。赫魯曉夫本不打算在濟南停留,但見濟南是個大站,因而心血來潮,要求臨時下車休息。中方陪同人員對他說,由於事先沒有通知市委的同誌,我們是不是就不進城了。

赫魯曉夫一下車就大發議論,對汪金祥說:你們的保衛工作做到家了,比我們的還好。車站上連一個閑人都沒有,就連賣小吃的工人也看不見。

汪金祥解釋說:我們並沒有作這樣的安排。這是因為時間還早,大家都還沒有上班。赫魯曉夫不相信,認為我們是有意封鎖消息。他們在車站上這邊走那邊看,轉了兩個多小時。

布爾加寧看到轉車的押車員,一位十八九歲的姑娘,紅黑的臉蛋,圓圓的臉盤,顯得十分可愛,便愛憐地撫摸了一下姑娘的臉,把姑娘嚇得臉色都變白了。

師哲急忙走過去對布爾加寧說:“不要這樣。”

布爾加寧不高興了,說:“她比我的孫女還小。”

我忙解釋說:“在中國,就是小孫女也不能這樣,況且你並不認識她。”

蘇聯代表團到達上海後,赫魯曉夫一行便到繁華市區觀光遊覽。他們溜馬路、吃餛飩、進商店、逛公園。上海的青年人一看見他們就自動圍上來歡迎他們。蘇聯客人們,特別是米高揚,極力想和群眾接觸,他和上海的青年們在馬路上跳起舞來,將熱烈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一天,上海市副市長潘漢年陪同蘇聯客人們登船遊覽黃埔江。遊船按計劃向吳淞口開去,在船剛剛離岸時,赫魯曉夫問:“這裏的水有多深?”答:“水深30米。”

赫魯曉夫一聽,便嚇得毛骨悚然,要求返航。中方陪同和接待人員都勸他到吳淞口看看,他執意不肯。主隨客便,隻好返航。

赫魯曉夫一行還參觀了上海的百老彙(今錦江飯店)。百老彙有20層樓,是當時上海最高的建築。在大樓的頂層有蘇聯幫助建造、安裝的雷達,赫魯曉夫站在雷達旁邊滔滔不絕地講起來。代表團其他人都不大講話,因為赫魯曉夫為人粗魯,講話隨便,誰都估計不到他見景生情會講些什麼。

在杭州,當地的同誌以為蘇聯客人們至少會住上一天,於是為他們準備好了下榻的地方。而赫魯曉夫的計劃是繞西湖轉一圈就走。在他們參觀到“三潭印月”時,杭州的同誌才知道他們並不打算留宿,於是把事先準備好的禮品送給他們,其中有石刻等藝術品。這些禮品雖然很重,但赫魯曉夫也毫不推辭,如數收下,並讓汽車司機將這些禮物先行送到火車站。

參觀完畢,他們計劃稍事休息就起飛,但杭州的同誌已準備好了午飯。赫魯曉夫說:不吃飯了。陪同人員勸道:你要尊重主人嘛!他同意了。

入座後,有關人員向大家介紹用西湖的魚燒製的魚湯,它味道鮮美,味濃而不膩。赫魯曉夫嚐後大加讚賞,其他幾位客人也喝了一碗又一碗(碗很小),非常滿意。

剛到杭州時,蘇聯內務部部長謝洛夫不經與中方協商就下令改乘飛機到廣州。

中方陪同人員頂了他一句:“主人是你還是我?”他不吭聲了。

中方人員解釋說:“這要經過組織安排,要事先告訴工作人員。”

赫魯曉夫聽到了解釋後,當時,他沒說什麼。飯後,他便宣布坐飛機到廣州。上第一架飛機的是赫魯曉夫、布爾加寧、謝洛夫,上第二架的是米高揚、什維爾尼克和師哲。

第一架飛機先起飛了。過了30分鍾,米高揚催促說:咱們趕快起飛吧。於是第二架飛機也起航了。但比第一架飛機晚到30分鍾。

中共廣東省領導人陶鑄在廣州迎接赫魯曉夫。他認為師哲會隨赫魯曉夫同機到達,因而沒有帶翻譯。因語言不通,他們相見後比比劃劃,像啞巴打手勢一樣。最後隻能相顧而笑,急得赫魯曉夫坐臥不安。

第二架飛機剛降落,赫魯曉夫就過來拉住師哲說,快救救我們吧!

蘇聯客人們下榻在沙麵小島上,環境幽靜,風景優美,對麵就是沙基慘案發生地。

赫魯曉夫第一次到中國南方,椰子、楊桃等他都是第一次見到、第一次吃。陶鑄教他們怎樣吃,他們興高采烈地一一加以品嚐,顯得很開心。

陶鑄還請他們吃龍虎鬥、龍鳳鬥,這些都是廣州的名菜。龍虎鬥是用蛇肉和貓(即果子狸)肉做的菜,龍鳳鬥是蛇肉加上雞肉做的菜。他們聽了陶鑄的介紹,知道這兩種菜中都有蛇肉,嚇得不敢動筷子。福爾采娃和納斯裏金諾娃兩位女賓竟嚇得哭了起來,隻有亞曆山大羅夫等人吃了一點。

蘇聯人是從來不吃蛇肉的。他們既不知道蛇分為有毒和無毒兩類,更不知道隻要把毒牙、毒腺取出來,蛇肉就可做成美味佳肴。

在廣州郊區,赫魯曉夫十分仔細地參觀了橡膠園,詳細詢問了這項生產的發展情況和前途,並同當地的幹部就海南島和雷州半島的橡膠生產狀況進行了交談。

赫魯曉夫一行是從廣州經漢口返回北京。在武漢,中南局負責人鄧子恢接待了他們。中央指示鄧子恢,對蘇聯代表團的活動不要特別組織,讓他們自由活動。

赫魯曉夫在武漢提出的第一個要求是到江岸看長江。那年,武漢地區發生了洪災,長江的水漫過江堤進了城。10月,洪水雖然退了,但市區街道上防洪用的沙袋牆隨處可見。赫魯曉夫見長江水勢凶猛,就未坐船到武昌去,隻聽老工人介紹了“二七”大罷工的情況後就啟程回北京了。

在旅途中,赫魯曉夫曾談到他想邀請中國參加東歐經互會組織,說這是溝通歐亞經濟合作,互相協助、互相配合、互相發展和加速經濟繁榮的渠道之一。

他還說:從歐亞各國的情況看,無論是經濟結構、體係、發展條件及速度,還是具體要求和生活條件,都有相當大的差距。在經濟領域互相配合、互相協作的設想是好的,但在實際上應如何具體實現,目前還沒有一個成熟的考慮。不知道毛澤東有什麼看法,有機會很想同他交換一下意見。

師哲一回到北京,就把上述情況向毛主席作了彙報。主席聽後馬上回答說:他這個想法不實際。他們同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困難很多,如果稀裏糊塗掛上鉤,將來的麻煩會不堪設想。

過了兩天,赫魯曉夫會見毛主席時,正式提出了他的那個想法。毛主席不容置疑地回答說:沒有這個必要,這對中國的發展建設沒有多大實際意義。相反,可能麻煩很多,糾纏不清,還會妨礙建設的進展。

赫魯曉夫聽後,立即改變了腔調,完全否定了自己原來的想法。他說:中國是個大國,具備獨立發展的一切條件,而且發展前途廣闊。不像東歐那些小國,雖然有發展各項經濟和工業企業的能力,卻常常受到這樣或那樣的條件限製,如人力和物力資源、銷售市場等,無法獨立自主地大規模發展若幹部門的工業生產、如汽車、航空、航海、大型機器工業。隻能通過經互會的協作,進行平衡和調劑,互通有無,同舟共濟。如果東歐各國都獨立自主地發展各自的全套工業,用不了多久,產品就會充斥市場,互相競爭、互相排擠,從而使自己陷入不堪設想的境地。

赫魯曉夫第一次來華訪問,因他多疑的性格,導致了他對中方的關心和善意安排產生了誤會。

赫魯曉夫率團訪華,是蘇聯首次派出最高級領導人到中國訪問。所以,周恩來總理對他們備加照顧。

一天,周恩來總理到萬壽路的賓館拜訪赫魯曉夫。在談到赫魯曉夫一行的活動安排時,周總理征詢了他們的願望和要求,並通知他們我國政府將舉行一個大型宴會歡迎蘇聯代表團。

接著,總理對赫魯曉夫說:為了幫助解決(蘇聯)代表團在各項活動中可能遇到的問題、困難和便於同我國各有關方麵的接洽,打算派師哲住在你們這裏或常來同你們聯係。

總理的這個打算,事先沒向師哲說過。毫無疑問,總理是善意地關心客人,為了方便他們和幫助他們解決某些事務性問題。

然而,赫魯曉夫對周恩來的這一安排卻產生了懷疑,他聽了周恩來的話後,像挨了原子彈轟擊一般,以為中方要派人打入他們的圈子,立刻滿頭大汗,漲紅了臉說:“我們代表團一切都方便,一切都能得到滿足,不需要他(師哲)住在這裏!”

赫魯曉夫斬釘截鐵、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周恩來總理的善意安排和關懷。周恩來總理也覺得很突然,出乎意料之外。

接下來的局麵有些尷尬,交談冷場了。

最後,總理隻是向赫魯曉夫介紹了一下我方安排的活動和招待計劃後就離開了。

在回家的路上,師哲對周恩來總理說:“您今天的建議考慮欠周。我認為不應該那樣提這件事,或者根本無需提。他們是十分多疑的,一定是誤解了您的善意。”

實際上,中蘇兩黨兩國親如兄弟,情同手足,也隻是一種說法。事實上兩黨兩國之間的關係,和手足關係畢竟是有所不同的。中方的真誠、坦蕩、公正、無私,並不等於是蘇方的想法和認識。

經過中蘇雙方的幾次交談,中蘇兩國於10月12日發表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和蘇聯政府關於中蘇和國際形勢各項問題的聯合宣言》及《關於對日本關係的聯合宣言》。

此外,又簽署了7個文件:

(1)蘇軍從旅順口海軍根據地撤退:1955年5月31日之前將該基地交由中國完全支配。

(2)將1950年、1951年創辦的4個中蘇股份公司中的蘇聯股份自1955年1月1日起完全交給中國。這4個公司是在新疆境內開采有色及稀有和貴重金屬的公司,在新疆境內開采和提煉石油的公司,在大連建造、修理輪船的公司和民航公司。這些公司中的蘇方股份用我國出口貨物的數年內還清。

(3)簽訂中蘇科學技術合作協定。

(4)中蘇修建蘭州―烏魯木齊―阿拉木圖鐵路並組織聯運的協定。

(5)中蘇蒙修建集寧到烏蘭巴托鐵路並組織聯運的協定。

(6)蘇聯為中國提供5.2億盧布長期貸款的協定。

(7)幫助中國新建15個工業企業和擴大原有的141項企業的供應範圍的議定書。

在整個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蘇聯共援建中國156項大型企業。

在這次會談中,中蘇雙方再三表達了互助合作和團結友好的願望。兩黨對國際問題的意見也是完全一致的。正如聯合公報中所講的,“會談是在真誠友好和互相諒解的氣氛中進行的。”

10月12日,蘇聯代表團在中蘇展覽館(即北京展覽館)舉行答謝宴會。這次宴會經過蘇方的精心安排,具有相當的規模。

宴會前,周恩來總理前去萬壽路賓館拜會赫魯曉夫,告訴他中方主要領導人,包括毛主席,都將出席他們的招待會。周恩來總理還向他談了到東北等地參觀遊覽的安排事宜,並征詢了他的意見。

離開赫魯曉夫的寓所後,周恩來總理驅車直奔展覽館宴會廳。

赫魯曉夫和毛主席來到中蘇展覽館後,在正廳中握手、寒暄,並交談起來。攝影記者把這個場麵攝入鏡頭,變成了一張藝術高超的照片,廣為流傳。

當毛主席從門廳進入宴會廳時,迎麵走來了福爾采娃、謝皮洛夫、亞力山大羅夫。他們向毛主席問好,然後要求同毛主席合影,毛主席欣然滿足了他們的要求。

10月13日上午,赫魯曉夫一行離開北京回國。途經中國東北時,他們進行了參觀訪問。訪問的第一站是旅順。在那裏,赫魯曉夫一行首先視察並看望了駐旅順的蘇軍部隊。

中方陪同人員把赫魯曉夫等人送到了旅順口蘇聯海軍基地後,就回到了大連。吃完晚飯後中方人員正在街上散步,忽見赫魯曉夫一行的車隊開了過來。原來,他們到了海軍基地後,很長時間找不到人接待他們。赫魯曉夫怒容滿麵,不得不回到大連找中國主人。中方人員馬上為他們安排好了食宿。

第二天,蘇聯海軍總司令庫茲涅佐夫才專程到達,陪同代表團觀看蘇聯海軍的海岸炮射擊演習,參觀海防炮位等。在這裏,赫魯曉夫發現他們的駐軍紀律鬆弛、軍容渙散,認為庫茲涅佐夫對他不尊重。這成為赫魯曉夫後來將庫茲涅佐夫撤職的原因之一。

隨後,蘇聯政府代表團在鞍山、長春、哈爾濱等地參觀訪問,10月16日乘專車從哈爾濱回國。

在回國的路上,赫魯曉夫等人不斷找機會同蘇俄僑民交談,了解情況。

一麵坡是蘇僑的集中地。火車在這裏進站時,站上已集中了不少僑民。出於安全的原因,中方陪同人員想辦法不讓僑民接近赫魯曉夫,以免發生意外。但是,赫魯曉夫下車後,徑自走到僑民中間,同他們攀談起來。僑民多是些上了年紀的老頭和老太太,都是勞動人民裝束,中方人員才放心。蘇聯僑民異口同聲地對赫魯曉夫說:我們都是勞動者,懷念祖國,願意回到蘇聯參加社會主義建設。後來,蘇聯政府決定接收全體蘇僑回國,並把他們安置在西伯利亞、中亞細亞等地區。

赫魯曉夫行進在中長鐵路線上時,看到北滿沃野千裏,土地十分肥沃,未開墾的處女地也很廣闊,於是再次肯定了他南行時在飛機上與布爾加寧談過的打算,即10月12日他在北京宣布的贈送給中國建立一個大型穀物農場所需要的一套機器和裝備。

赫魯曉夫之所以熱心地幫助中方在東北大規模發展農業,其戰略意圖和根本目的是,要把中國的整個北滿變成糧倉,把蘇聯的遠東地區建成工業基地,然後互通有無地進行物資交換。

赫魯曉夫眯眼看中國

5年之後,1959年10月1日,赫魯曉夫第二次登上天安門城樓。

這是新中國第十個國慶日,天安門廣場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儀式。

赫魯曉夫還是站在毛澤東身旁觀看盛大閱兵式。他雙眼眯成一條線,神情顯得憂鬱。心裏在捉摸著如何對付中國。

在天安門城樓休息時,赫魯曉夫采取突然襲擊的辦法,向毛澤東說道:“關於生產原子彈的事,我們是不是把專家撤回去?”

三個月前,蘇聯就宣布與中國簽訂的核協議無效,已將意識形態上的分歧發展到國家關係上。此時毛澤東從容地冷冷回答:“我們可以自己試試,這對我們也是個鍛煉!”

赫魯曉夫見沒有把毛澤東嚇住,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聽毛澤東的話字字均有千斤重:“我們說的話都要記住。我們需要是需要,撤回去也沒什麼大關係。如果技術上能幫助一下更好,不能幫助就是你們考慮決定的事了!”

赫魯曉夫這是第三次來華,第二次登上天安門。但是,此時他的心境與第一次大不一樣了。這與中蘇兩國關係的變化有關。

1956年,蘇共舉行二十大。赫魯曉夫作了全盤否定斯大林的秘密報告。而中國領導人一方麵稱讚赫魯曉夫的這一做法,揭開了斯大林的蓋子,具有積極意義。另一方麵,又提出了與赫魯曉夫不同的看法,要求正確評價斯大林的功過是非。

赫魯曉夫對中國領導人心懷不滿。

同年,東歐國家發生了波蘭和匈牙利事件。蘇共作為老子黨幹涉別國內政的做法引起了惡果。中國領導人對蘇共的一些做法在會談時提出了批評意見。赫魯曉夫進一步增加了對中國領導人的不滿。

隨後,中蘇兩黨在對當時世界形勢、革命策略等問題上產生了一些不同的看法,加劇了兩黨的分歧。

1957年11月,毛澤東赴蘇聯參加莫斯科會議,並參加了十月革命40周年的慶祝典禮。

莫斯科會議雖勝利結束,但中蘇在一係列問題上的分歧依然存在。

中國幫助蘇聯擊退世界性的反蘇活動、赫魯曉夫在國內外的地位比較穩固後,赫魯曉夫的大國沙文主義的老毛病重新發作。

赫魯曉夫對中國的坦率批評一直懷恨在心,為了控製中國,他心懷鬼胎,提出搞聯合艦隊問題。

1958年4月18日,赫魯曉夫命蘇聯國防部長馬利諾夫斯基致函中國國防部部長彭德懷,提出要在中國共同建設一個長波發報無線電中心和一座遠程通訊特種收報無線電中心,以後又提出在中國建個潛艇基地,與中國搞聯合艦隊。

彭德懷請示中央後,明確告訴蘇聯駐華大使尤金:我們中央討論了這個問題,既然蘇聯認為有必要,我們同意建,費用全部由中國承擔,共同使用,但所有權歸中國,否則政治上不好。

蘇聯駐華大使尤金含糊其辭。

毛澤東火了,把尤金找來,一反平時探討哲學問題的友好語氣,嚴肅指出:

“要講政治條件,連半個指頭都不行;你們可以說我是民族主義者,如果按你們所說的辦,我就可以說,你們把俄國的民族主義擴大到了中國的海岸!你講不清,請赫魯曉夫來講!”

尤金唯唯而退,隻得請示赫魯曉夫。他請示後又回來見毛澤東說,搞一個聯合艦隊是為了對付美國的第七艦隊。

毛澤東在主權問題上是毫不含糊的,嚴厲追問:“你們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這樣搞?”

尤金心裏也緊張,搞得滿頭大汗,吭哧半天仍然沒講清蘇聯的真實意圖。

毛澤東將手一揮:“大使先生,你這樣講是不行的,這個必須弄清楚。請你轉告赫魯曉夫同誌,讓他自己來講!”

赫魯曉夫對毛澤東又恨又怕,隻得硬著頭皮在1958年7月31日來到北京。

毛澤東雖到南苑機場迎接了他,但神情極為嚴肅。

赫魯曉夫剛在中南海頤年堂坐下,就先埋怨起尤金大使,說他書生氣十足,不會辦事,曲解了他的意思,然後操動他的三寸不爛之舌,為自己提出的要求辯解。

最後他說,為對付美國第七艦隊,需要在中國建長波電台,越快越好。這件事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有利的。

毛澤東一言不發,隻默默抽煙,實在聽不下去,就抬手做了個斷然打住的手勢說:“你講了很長時間,還沒有說到正題!”

赫魯曉夫正洋洋自得,誇誇其談,沒提防毛澤東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尷尬地應付道:“你別忙,我們隻是有些想法,想跟你們商量。”

“請你告訴我,什麼叫共同艦隊?”毛澤東毫不客氣,直指要害問題。

“所謂共同麼,就是共同商量的意思,我們希望長波電台盡快建立起來……”

隻聽“啪”地一聲響,毛澤東拍案而起,憤怒地指著赫魯曉夫的鼻子質問道:“你說的話毫不切題。我問你,什麼叫聯合艦隊?”

赫魯曉夫做賊心虛,心裏慌張得不知如何答複,搓著手又搪塞道:“你別急,我們不過是來跟你們共同商量……”

毛澤東義正詞嚴,憤怒指責:“什麼共同商量,我們還有沒有主權了?你們是不是想把我們的沿海地區都拿去?”

赫魯曉夫強詞奪理道:“我們沒有這個意思,我們想共同加強防禦力量……”

“你這個意思不對,你明明是要搞聯合艦隊!”

赫魯曉夫聳聳肩,皺著眉頭,連連搖著禿腦袋說:“沒想到引起這麼大的誤解,事情真不好辦啊!這樣吧,我們能不能達成一個協議,讓我們的潛水艇在中國有個基地,以便加油、修理、作短期停留?”

“不行!”毛澤東斬釘截鐵將手一揮,“我不想再聽到這件事!”

赫魯曉夫不肯善罷幹休,又惱怒地將眼睛眯成一條線,從西方找根據說:“大西洋組織國家把這看成平常小事,我們卻連這樣的一件小事都達不成協議!”

毛澤東輕輕吐口煙霧,回答得卻格外幹脆:“不行!”

赫魯曉夫見此計不成,又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為了合情合理,中國的潛艇可以使用我們的摩爾曼斯克基地。”

毛澤東淡淡一笑,抽了一口煙,慢條斯理說:“我們不想去你們的摩爾曼斯克,不想在那裏搞什麼名堂,也不希望你們來我們這兒搞什麼名堂!”

毛澤東把赫魯曉夫頂得啞口無言,又莊嚴宣告:“英國人、日本人、美國人在中國呆了很久,被我們趕走了!赫魯曉夫同誌,我再說一遍,我們再也不想讓任何人利用我們的國土達到他們自己的目的!”

赫魯曉夫見毛澤東一針見血的指破了他的真實意圖,更恨得咬牙切齒,但又不好發作。隻是以恩人自居道:“不同意就不同意吧,我們不提這個建議了,可是,不要忘記我們向你們提供了許多援助……”

毛澤東不等赫魯曉夫一一擺出,就有意緩和氣氛說:“這是另一個問題,我們是不會忘記你們的援助的。”

赫魯曉夫見談不出什麼名堂,就惱怒地起身告辭,毛澤東站起身禮貌地送客。

第二天,毛澤東在遊泳池邊與赫魯曉夫舉行第二次會談。赫魯曉夫不敢再談長波電台和建共同艦隊的問題,於是又談蘇共二十大和斯大林問題。一談到斯大林問題,赫魯曉夫就質問道:“你們為什麼向我們後院拋石頭?”

毛澤東一舉手中香煙,幽默地回敬說:“我們可不是拋石頭,而是拋黃金!”

赫魯曉夫不理解毛澤東話裏的深刻含義,口氣卻硬得很:“別人的金子,我們是不要的!”

毛澤東覺得此公簡直俗不可耐,隻得麵帶微笑直言相告:“不是你要不要別人黃金的問題,是我們要助你一臂之力!”

赫魯曉夫此時是一心想控製中國,靈機一動,又尋找一個新的借口,忙從“國際分工”入手以售其奸:

“對亞洲,對東南亞,應該說你們比我們清楚。我們對歐洲比較清楚。如果分工,我們隻能多考慮考慮歐洲的事情;亞洲的事情,就要你們多考慮考慮。”

赫魯曉夫覺得他這番話可謂滴水不漏,毛澤東準上當無疑,便沾沾自喜地盯著毛澤東表態。隻見毛澤東又將手輕輕一擺說:

“這樣分工不行,各國有各國的實際情況。這些事你們比我們熟悉一些,但各國的事情,主要還是靠本國人民去解決。每個國家都有各自的實際情況,別的國家不好去幹涉!”

赫魯曉夫不由倒抽口涼氣,毛澤東果然厲害,這是在警告我尊重別國主權,不搞劃分勢力範圍的名堂。他一時語塞,不知再說什麼好。

毛澤東見好即收,邀請客人遊泳。

赫魯曉夫在水中手腳亂劃胡刨了幾下,就沒有心思在遊泳池裏泡下去,不一會兒,他自己爬上池邊。再看毛澤東,簡直像如魚得水似的,一會兒平躺在水麵,一會兒一動不動地“立”於水中,剛好同赫魯曉夫鬱鬱不樂之心情形成強烈的反差。

毛澤東遊完泳,又滿臉笑容地走近赫魯曉夫,語意深長地說:“中國人是最難同化的。過去有多少個國家想打進中國,到我們中國來,結果呢?那麼多打進中國來的人,最後還是誰也站不住!”

赫魯曉夫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感到自己實在難與毛澤東鬥智,也就老實了許多。毛澤東也適可而止,給了他一些麵子,最後發表了《毛澤東、赫魯曉夫聯合公報》,總算把赫魯曉夫送走了。

再說赫魯曉夫從北京回到莫斯科不久,就聽到了1958年8月23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炮轟金門的消息。當時,赫魯曉夫正一門心思跟美國改善關係,他一聽這個消息火就上來了,他害怕中國炮擊金門、馬祖會影響他搞蘇美合作主宰世界的意圖,甚至導致美蘇衝突。

赫魯曉夫放心不下,就派蘇聯外交部長葛羅米柯於9月初秘密到北京,了解情況,並勸中國不要惹怒美國人。

毛澤東、周恩來親自接見葛羅米柯,明確地告訴他:中國炮擊金門、馬祖並不是就要用武力解放台灣,隻是要懲罰國民黨軍隊,阻止美國搞“兩個中國”;如果打出了亂子,中國自己承擔後果,不拖蘇聯下水。

葛羅米柯馬上向莫斯科做了彙報。赫魯曉夫心裏有了底,為撈取政治資本,就裝腔作勢寫信給美國政府,警告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對中國的侵犯就是對蘇聯的侵犯;對中國使用原子武器者,將遭到同類武器的報複!”

但實際上,赫魯曉夫一直對中國炮轟金門一事心懷不滿。

為取悅美國,達到蘇美合作主宰世界的目的,赫魯曉夫跑到美國訪問。為此,赫魯曉夫於1959年6月,代表蘇聯政府片麵地撕毀中蘇1957年10月簽訂的關於國防新技術的協定,拒絕向中國提供原子彈樣品和技術資料。

1959年8月25日印度擴張主義者挑起中印邊境武裝衝突後,赫魯曉夫不顧中國的規勸,於9月9日發表塔斯社聲明,對中印邊境武裝衝突籠統地表示“遺憾”,明顯地偏袒印度,譴責中國,把中蘇分歧公開暴露在全世界麵前。

不久,赫魯曉夫帶著撕毀中蘇國防新技術協定和公開暴露中蘇分歧的塔斯社聲明,訪問了美國,與艾森豪威爾舉行戴維營會談。

赫魯曉夫歸國途中,於9月30日到達北京,參加新中國成立10周年慶典。他以“戴維營精神”作資本,在當晚的大會堂國宴上,板著麵孔教訓中國人:

“不要用武力去試驗資本主義的穩固性!”

國宴後,中蘇雙方在中南海頤年堂舉行會談。

會議沒開始,赫魯曉夫口中就嘖嘖連聲吹捧美國說:“這次我到美國去親眼看見了,他們是真富,確實很富。”

毛澤東見他活像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隻是淡淡地回應說:“去看一看我們還是讚成的,我們不反對!問題是你們有些觀點,什麼三無世界呀,戴維營精神呀,這怎麼可能呢?事實也不是這樣!”

赫魯曉夫碰了個軟釘子,變得稍微老實一點兒,但仍宣傳他自己的那一套:“在我同艾森豪威爾交談的時候,我得到這樣的印象:許多資本主義國家的領導人越來越以現實主義態度考慮現實,想緩和國際緊張局勢,重新建立國際關係。”

毛澤東輕輕抽口煙,嘴角掠過一絲笑意:“你隻帶回這些東西?”

赫魯曉夫略顯慚愧之色:“當然,他們是帝國主義,是靠侵略和掠奪……我想起一件事,希望你們考慮釋放唐奈與費克吐兩個美國飛行員!”

毛澤東見赫魯曉夫竟公然為美國人當說客,將手一擺果斷地回答:“不行,這個事兒不能商量!”

赫魯曉夫仍不甘心,以乞求的目光轉向陳毅,希望中國外交部長能助他一臂之力,不然不好向艾森豪威爾交待。陳毅快人快語,回答得也很幹脆:“這兩個人是執行侵入我領空的間諜偵察飛行任務的,要判刑,其他五個人不是早就放了嗎?”

赫魯曉夫無話可答,心中氣惱,又掉換話題泄氣地說:“西藏問題你們不慎重,不該讓達賴喇嘛逃走!你們就不應該讓達賴跑掉麼!”

毛澤東張開雙臂,無可奈何苦笑道:“那麼長的邊境線,我們怎麼能看得住他?”

赫魯曉夫自以為找到了向中國發起進攻的機會,就盛氣淩人地說:

“你們也不應該和印度鬧嘛,尼赫魯是主張中立和反帝的,你們應該團結尼赫魯。你們為了那塊不毛之地、漫無人煙的地方跟尼赫魯衝突,很不值得!”

這時,外交部長陳毅忍無可忍,站起來頂他道:“我們對民族主義者的政策是既團結又鬥爭,而不是采取遷就主義的態度。你們是不是社會主義國家,為什麼要站在印度資產階級一邊?”

赫魯曉夫見陳毅怒容滿麵,也大聲嚷起來:“指責我們是遷就主義,這沒有根據!”

陳毅放開嗓門,義正辭嚴地以充分的證據駁斥道:“塔斯社9月9日的聲明,就是證明。在中印邊境問題上,他們是侵略者,你們采取了偏袒印度的立場!”

赫魯曉夫沒想到中國一個外交部長有如此凜然正氣,一下又愣住了,望著陳毅的堂堂元帥服發怔,半天才說道:“幹什麼?比軍銜,你是元帥,我是中將,但在黨內我是第一書記,是第一書記!”

陳毅挺了一挺胸脯,元帥服顯得更加神氣,威風凜凜地指著赫魯曉夫聲色俱厲地說:

“你是第一書記不錯,但你對的,我們當然會聽取;你不對的,我們當然不能聽!”

赫魯曉夫巧言辯解說:“西藏與印度毗鄰,西藏本身不能對印度人民有任何威脅,你們卻為西藏與印度衝突,難道這是明智的嗎?”

陳毅一下抓住了對方的小辮子,以此為突破口發動進攻:“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讓中國放棄西藏的領土主權?”

聽了陳毅的反問,赫魯曉夫這才發覺自己說走了嘴,知道陳毅不好惹,就把矛頭對準一向辦事穩健的周恩來:“你是世界著名的大外交家,怎麼會不理解團結尼赫魯的意義呢?”

赫魯曉夫選錯了對手,周恩來回答的語氣雖然平靜,但回答的每個字都有千鈞之力:

“赫魯曉夫同誌,你完全文不對題,達賴叛逃,印度入侵,這明明是對中國的進犯,能講團結嗎?”

赫魯曉夫自知理虧,又改換話題說:毛澤東同誌派周恩來去處理波匈事件,在莫斯科無端教訓他。

周恩來不緊不慢駁斥道:“我不是教訓你,是講應該很好地處理兄弟黨的關係。你當時咒罵兄弟黨領導人,違反了兄弟國家共處的準則!”

“沒有!”赫魯曉夫像被揭了瘡疤一樣,叫嚷起來:“我沒有說!”

周恩來見此人這樣賴帳,就微笑著指名點姓說出他罵過的人的名字。翻譯李越然征得毛澤東的同意,以當時見證人的身份,將事情經過詳細敘述一番,把赫魯曉夫鬧了個大紅臉,幾乎無法下台,尷尬地為自己開脫道:

“我是這麼說的嗎?記不清了……”

赫魯曉夫眼珠一轉,又找到了反攻的借口:“你們炮擊金門就沒有和我們打招呼,這符合兄弟國家相處的原則嗎?”

陳毅駁斥說:“我通知你們了,你去問葛羅米柯!”

葛羅米柯既不敢承認,又不敢否認,簡直是活受罪;赫魯曉夫處境狼狽。陳毅乘勝追擊:

“炮擊金門是我們內部的事情,那是中國領土!中印邊境事件,明明是印度侵略,你卻偏袒!對炮擊金門你耿耿於懷,你難道是替蔣介石和美帝國主義指責我們嗎?”

赫魯曉夫被駁得啞口無言,向毛澤東投去了乞求的目光:“你看,你們一幫人對付我們幾個人,這種談判是不公平對等的!”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毛澤東覺得自己該說話了,就微微一笑道:“我聽了半天,你給我們扣了好些頂帽子:沒有看住達賴,沒有團結尼赫魯,不該對金門打炮,大躍進也不對,還說我們‘左’。那麼,我也送你一頂帽子,就是右傾機會主義!”

赫魯曉夫知道不是毛澤東的對手,就尖著嗓子叫喊:“我明白,你們要標榜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正統!”

會談不歡而散,赫魯曉夫一氣之下,揚言將不參加天安門廣場的慶祝國慶節活動,以此表示他的不滿。

赫魯曉夫悻悻回國了。在回國途中,他在海參崴誣蔑中國“像好鬥公雞一樣熱衷於戰爭,蓄意擴大事端”。

1960年6月,羅馬尼亞工人黨舉行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蘇共中央提出,借此機會在布加勒斯特舉行社會主義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黨代表會議。中共中央認為,開代表大會時機尚不成熟,因而商定為準備召開世界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黨會議,交換意見不做任何決定。

12個社會主義國家的代表到達布加勒斯特後,赫魯曉夫就前棄諾言,對中國共產黨發動突然襲擊。

會前,赫魯曉夫向各國代表團散發了對中國共產黨惡毒攻擊和誣蔑的反華綱領。

會上,他又帶頭組織了對中國共產黨的圍攻:誣蔑中國共產黨是“瘋子”,“要發動戰爭”,“把帝國主義壟斷資產階級的旗幟拿起來”,在中印邊界問題上搞“純粹民族主義”,等等。

以彭真為首的中國代表團采取堅持團結、堅持原則、留有餘地、後發製人的策略,對赫魯曉夫的謬論一一作了駁斥,並嚴正警告赫魯曉夫:“你的指責走到哪裏,我們就跟到哪裏,休想不予回擊!”

為開好世界共產黨會議,彭真找赫魯曉夫嚴肅指出:“你們在這次會議上,背著我們散發通知書,從而發動了對中國共產黨的突然攻擊,完全違背了社會主義國家相互關係的準則,這個曆史責任你已經推卸不掉。召開世界各國共產黨會議,這麼大的事馬上決定不了,我還要請示中央,但有一條可以肯定,要開就要有充分準備,就要開成一次團結的大會才行。”

赫魯曉夫見壓不服中國,就動硬的,單方麵決定,於1960年7月開始,在一個月內撤走在中國的所有蘇聯專家,撕毀343個專家合同及其補充書,廢除257個科技合作項目,大量削減成套設備供應,給中國造成巨大的損失。

此後,中蘇兩黨又舉行了幾次會談。但赫魯曉夫的態度越來越頑固和惡劣,中國共產黨想改善兩黨兩國關係的希望落空。中蘇之間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論戰。

1964年10月,中蘇之間發生了兩件十分巧合的事情:赫魯曉夫被趕下台,中國的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然而,蘇聯的態度並沒有發生變化,中蘇之間的關係也沒有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