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楊金環也急了:“管他們怎麼說,這些年來,我楊金環是什麼人,你不知道!你說,都是誰說的,怎麼說的,我去找他們去!”說著,楊金環就要下炕,被徐亮一把拽住,楊金環撅著嘴,“虧你能和那些胡嘞嘞的人想到一起,陳文魁也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人家陳文魁既拿你當領導又拿你當大哥似的,武解放那幾個調皮的知青和你過不去,不都是陳文魁幫你做的工作嗎。”

徐亮悶頭抽了會兒煙,歎了口氣,“我覺得也不能,可他們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楊金環縫完最後一針,揪斷線頭,把針向前衣襟一別,邊疊著被邊說:“你沒腦袋呀?還有,這幾年,你在場部又得先進,又得獎,還不是陳文魁給你立的功嗎?”

“這回陳文魁走了,看以後還有誰再幫你。”見徐亮沒了言語,楊金環把縫好的被疊好放在了炕頭,又嘮叨了一句:“你難的時候還在後麵呢!”說完,她穿上鞋,下地忙活晚飯去了。

徐亮依舊沒有說什麼,他沒有心思去和楊金環探討今後的事,眼前的一切在他眼裏就跟世界末日似的了。他不在乎別人說誰和自己的老婆怎麼怎麼的,他也不相信楊金環是那種人,隻是自己心眼兒小,說出來就拉倒了。讓他鬧心的是眼下知青們波動的思想情緒,他原以為知青們鬧哄一陣兒,等陳文魁上學一走,就沒事了,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沒想到一件事接著一件事,先是推薦叢娟娟上學弄出了笑話,而後是叢娟娟鬧著要辦困退,接著是黃春雁申請要病返,黃小亞、方奎霞、趙大江他們又串聯獨生子女給連隊、場革委會寫信,要求返城……

而最讓徐亮感到頭痛的是下班時杜金生打來的電話。杜金生在電話裏說,省農業學大寨辦公室點名讓八連出席全省農業學大寨表彰大會,他和幾名場領導碰了碰頭,同意八連派代表參加,說已推薦陳文魁為先進個人,還準備讓他做大會典型發言,上台領獎。並告訴徐亮已派人把八連的材料都送到省裏去了。徐亮回話說陳文魁上學就要走了,怕是參加不上了,問杜金生怎麼辦?杜金生一口說定,即使上了大學,也要和學校打個招呼,讓陳文魁參加會,發發言還是可能的。問題是省農業學大寨辦公室說是要樹八連這個典型,要求要不斷有新發展,陳文魁這一走,恐怕是夠戧了。

徐亮想到這兒,頭皮就有些發癢,不由自主地用左手撓了撓頭……

“咱倆好了兩年多,隻要不是刮大風下大雨,幾乎天天來這裏一趟。”陳文魁動情地對依在身邊的黃春雁說:“有人說小白樺是林中少女,我說--”說著,他轉身捶捶身後的白樺樹說,“這棵白樺樹枝葉茂盛又直,就是少女中的美女,就像你--”

“真有意思--白樺是林中少女?”黃春雁來了興致,指指前邊問:“那柞樹呢?”陳文魁說:“林中大漢呀!”

黃春雁歪著頭,看著陳文魁又問:“那老榆樹呢?”陳文魁一本正經地回答:“林中老頭呀!”

“那老柳樹呢?”黃春雁掩飾著笑,等待著。“林中老太婆!”陳文魁自己先笑出了聲邊笑邊說:“老了也美,你看江邊那棵老垂柳,柳枝下垂,在風中婆娑搖曳,依然動人!”

“真有你的,我做夢常夢見這片白樺林,還常夢見這棵白樺樹,覺得挺有詩意的。”黃春雁也轉身摸摸白樺樹,透過樹隙,望了望天邊那燦爛絢麗的晚霞,然後她說:“咱倆第一次來這裏,天也是這樣晴,晚霞也是這樣好看。你明天就要走了,以後我想你了,就自己來這裏轉轉,興許咱倆同時想呢,你想我的時候,要是傍晚或者星期天就想,我一定是一個人在這棵白樺樹下給你寫信,或者是自己在這裏散步……”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陳文魁鬆開手就要站起來,“我們也該回去了,晚上還要為還我開歡送會呢。”“趕趟,再坐一會兒嗎。我還有話要問你呢。”黃春雁戀戀不舍地擁了擁陳文魁,問:“你知不知道黃小亞他們聯名給場裏寫信的事?”

“我知道,還問過指導員呢,他說隻要場部有精神,符合條件的他就答應。”陳文魁說完,不解地瞧著黃春雁,“怎麼了?”“我也簽了字。”黃春雁有些遲疑地回答。

“開玩笑,你又不是獨生子女,跟著瞎扯啥。”陳文魁對黃春雁的做法不滿,語氣中帶著責備的意思。“我又不是沒道理,雖不是獨生子女,我可以辦病返呀!”黃春雁天真地說完,又說:“叢娟娟還辦困返呢?反正你走了,我也不想再在這兒幹了。”

“雁子,別那麼悲觀,我人雖然走了,心卻在這兒。”陳文魁伸出雙臂抱住黃春雁,在她耳邊神秘地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和指導員談妥了,指導員滿口答應,我下一步的研究課題是如何提高寒地水稻產量問題,準備在咱們連成立脫離連隊的‘水稻科研小組’,我就會經常回來,再把你抽上來……”黃春雁緊緊擁抱住陳文魁:“文魁,你真好。”

“雁子,我們回去吧,晚了該吃不上飯了。”陳文魁鬆開雙手,拉著黃春雁要走。黃春雁還沒邁步,就打怵地說:“文魁,不知怎麼的,我今天也沒幹什麼,就是和楊大姐把你的被縫上,覺得這麼累,要不是你在這裏等我,我躺在床上連飯都不想去吃了,真想蒙上被子睡到大天亮。一到這農忙季節,我就覺得,幹什麼都沒有睡覺幸福。”“越是身子發懶,你就越挺著硬動,這樣慢慢鍛煉出來就好了……”陳文魁看著她這副樣子,有些心疼,說:“來吧,我背你到林子邊上。”他說著哈下了腰。

黃春雁苦笑一下說:“那多不好意思,我像你說的,以後多注意忍痛磨煉,等你一畢業分配個好地方,我也就好了,熬吧。”她說著斜跨了一步,躲開陳文魁,不讓他背。“不讓背,我就抱……”陳文魁兩步追上去把她抱起來,嬉笑著向林外走去。

黃春雁用力推陳文魁的胳膊往外掙,沒有推動,隻好放鬆身子乖乖地任陳文魁擺布。黃春雁確實累了,疲倦了,盡管鬆散的身體隨著陳文魁一顛一顛的步伐並不那麼坦然,心裏卻有一股比躺著還解除疲勞的舒適感。她瞧瞧陳文魁,輕輕閉上眼睛慢慢半張開了嘴。陳文魁趁機俯下頭去緩緩地吻去,黃春雁忽地覺得疲憊一下子散光了,欠欠頭使勁吻去,陳文魁迎合著邊往前走,腦袋“砰”的一聲撞到了一棵老柞樹上,“哎呀--”一聲,隨即倆人一起摔倒在了草地上。陳文魁不由自主地去撫摸撞著的額頭,疼痛他一齜牙,不知說啥是好,瞧著黃春雁一個勁兒地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