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再多的對不起，在這個時候也是無濟於事。
但是除了這三個字，嚴瑾不知道能對寧佳樺說什麼。
縱使他也明白，每個軍人都要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他們的身上背負著萬千人的期待，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是他沒有保護好邢懷剛，是他不好，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錯。
除了站在這裏任她打，任她罵，讓寧佳樺好好地發泄，嚴瑾找不到任何可以補償她的辦法，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的。
寧佳樺在他心口狠狠地錘了幾拳，卻再也沒有勇氣去看邢懷剛的屍體。
他不應該是冰冷的，一動不動的，那個不是他。
“嫂子。”嚴瑾攔下寧佳樺要離開的步伐，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封信，塞到她的手裏，“這是邢團長留給你的。”
寧佳樺握著那封信件，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她看到嚴瑾就在她麵前，想打他卻沒有力氣，她看到叢安抱著自己的大腿一直哭，想安慰他又說不出話來，最後，她將目光放在不遠處的那一口棺材上。
從前覺得邢大哥很高大，為什麼現在卻變得這麼小了呢？這樣一口小小的棺材，怎麼可能就把他裝進去了？
“懷剛……”
她發軟的腿朝他跑過去，撲通一聲跪倒在棺材旁邊，伸手摸著他已經發灰的臉，冰涼的觸感和發白的嘴唇說明他已經失去了身為人該有的體溫和血色。
寧佳樺卻像是感受不到這些，小聲地懇求道，“懷剛，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你醒來看看我，看看叢安，好不好？”
你把我捧成了公主，怎麼可以又這樣棄我而去？
她顫抖的扒著棺沿，那麼用力，又那麼無助，一張臉已然沒有了血色。
沒了你，誰來跟我暮暮朝朝？
沒了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邢懷剛！你起來啊！”寧佳樺一把抓起他的軍裝，卻怎麼也拎不動他的身體，臉上不知不覺已經出現了兩行淚水，“你起來，我叫你起來！你不可以這麼自私！不可以……”
“姐，你不要這樣。”
同樣哭得眼睛紅腫的寧缺過來拉著她，在觸及棺材裏的人影之後，他不忍心地別過眼，壓下心裏的種種情緒，他隻是不想再破壞邢大哥的遺體。
“我要他活著。”
哪怕是讓他窩囊地炒一輩子的菜，她也寧願他活著。
寧佳樺說完這句話，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她，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下午。
夏天快到了，外麵的陽光正好，牆上的鍾緩慢地走著，仿佛一切都隻是她做的一場夢，直到她扭過頭，看見桌上放著的那封信，寧佳樺的心像被針紮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她無視旁邊放著的水和食物，纖細的手指拿過那封被自己捏得不像樣的書信，艱難地拆開。
裏頭薄薄的信紙已經被她捏碎了一小塊，寧佳樺一點點展開那張紙，入眼是熟悉的字體，她的眼睛頓時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