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一說我知道了!”史永祥有把握地說,“一個叫齊貴山,一個叫房小虎,這兩個都是計市長的得意門生。計市長抓城市建設,他倆是出了力的,一個是全地區的特等勞模,一個是全市的特等勞模。不過群眾也有反映,說他們借抓城市建設大撈了一把……卦仙還編歌說:幹部要想富,快快抓建築。給別人築幢房,給自己築墳墓。”

“噢?這麼巧,碰上了這麼要害的人物……”羅平凡想起了一件事,梁威書記談話時曾交給自己一封信,落款是市委機關幹部,反映的就是這個問題,揭發得很尖銳,信裏提的就是齊貴山、房小虎,還有計時策,一再囑咐隻是密切注意線索。他立刻就判斷出,寫那個條子的非他倆莫屬。“當時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遇上這麼兩位要害人物,現在看來,寫條子的人是有目的的。”

“平凡,你是先發製人了!”史永祥舒心地說,“這個小地方,這頭跺腳那頭能聽響,你不來這一下子,說不定一兩天就滿城風雨了!”他說完後,也當嘮閑嗑,“你到的哪個美發中心?”

羅平凡回答:“在太平街,大概是叫小白樺美容美發中心。”“美發中心的老板白華,你不會忌諱吧,她可是你高中時的初戀呀。”羅平凡笑笑說:“那有什麼忌諱的。”史永祥問:“畢業後再沒有來往吧?”羅平凡說:“還會有什麼來往呀,是因為我下鄉了,她踹的我,我又不欠她的,你要不說,要是不見到她,都淡忘已久了。我妻子給我打電話時還給敲警鍾呢!”

史永祥說,“聽說嫂子可是個賢妻良母,別讓她在這種問題上操心。”羅平凡說:“你放心吧,不會的!”

“相信,我真的很相信你的為人和品格。社會上傳說,那裏是有名的色情窩,還說是公安局某某某給那裏當後台。都這樣說,誰也沒有證據。”史永祥詭譎地一笑,“喂,你能不能把那個條子給我看看,讓我琢磨琢磨!”

“好吧。”羅平凡往辦公椅上一坐,順手掏出了那張條子。

史永祥接條子一看,皺了眉,腦裏生起了一個疑點:“我倒不相信你去那裏幹壞事,也不相信你邁步進去前就有什麼動機,是不是一見到那位漂亮的白華小姐就洗了頭,也想讓她給你按摩按摩,偷偷享受享受呀?”

這一下讓羅平凡說不清楚,他的臉刷一下子紅了。這老同學直炮筒子,子彈瞄得準,在學校時就常這樣直言不諱。他連連搖頭:“沒那麼嚴重,沒那麼嚴重……”可是也沒完全否認,他知道,有了實話,才能繼續換來這位老同學也可以說是當年摯友的真心。

“沒那麼嚴重也是有點,好歹你是坦白了!”史永祥走近桌前敲敲桌子說,“我的老同學,我相信,你是一刹那先控製住自己了,要是真的有一點點,可就完了,好險啊!”他說完鬆了口氣,“真感謝你還像當年那樣對我坦率!”

羅平凡站起來,臉紅過之後便是更加自然輕鬆:“我也真感謝身邊有這麼個直炮筒子,以後會經常向我開炮,讓我保持清醒頭腦,簡直太好了,永祥——”羅平凡說著站起來緊緊握住史永祥的手說,“有人說,我們黨內所以能產生一些腐敗現象,其中一條主要原因就是目前我們國家法製不健全,執法缺力度,對權力缺乏有效的製約機製。如果這話有些道理的話,我身邊有你這麼個直炮筒子,那就可以不生腐敗,多生勤政,加大馬力前進啦!”

兩人都放聲大笑起來。

史永祥主動鬆開手說:“過去,你有你的聰明智慧,當然也包括小聰明、小狡猾,有靠聰明智慧成大事的時候,也有小聰明、小狡猾誤大事的時候;我有的直炮筒子放大炮擊中目標的威力,也有炮線過直壞事的時候。咱倆就一如既往,互相製約,共同向著目標——奮鬥!”

兩人正交談得熱熱乎乎,丁奇峰和葉小冬一人捧著厚厚的一摞子材料,氣喘籲籲地闖了進來。

“不用問,我一眼就知道”,史永祥手點劃著,很不客氣地說,“你是丁奇峰,你是葉小冬,都是七七級畢業後跟著羅書記去清河縣,現在又轉戰到我的芬河市這三畝二分地上來了,羅書記安排給我,讓人事局派人去給你倆辦調轉關係,辦關係的人回來了,反倒找不到你倆了,我來找羅書記有事彙報,正準備問羅書記呢,好幾天了,再不見人影就要發尋人啟示了!”

“這是市委常委、秘書長史永祥同誌,市委的大管家,”羅書記一聽話音就是要開批評了,截住史永祥的話,說:“快老實給我交代,哪裏去了,你倆讓史秘書長好著急!”

丁奇峰說:“羅書記,你說不讓我倆回去了,我倆一商量還得回去,來這裏要大力發展水稻生產,除葉齡診斷資料外,還有諸多在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經驗和教訓,都在秦瓊家,我去要他不給,算是好說好商量到縣裏找地方複印了一份帶回來了,”他抖一抖一大摞子資料說:“你看,多著呢。”

小冬,羅書記說,“奇峰一個人去就行了,你還跟著去湊什麼熱鬧啊?是不是給奇峰打下手打慣了,連人家去取點東西,你也跟在屁股後麵湊熱鬧啊?”

“哎,不叫你書記了,”葉小冬一梗脖子說:“師兄,這回,你可是翻錯眼皮小看老弟了,在清河縣這些年,可真就是聽喝,給他跑腿學舌,這回來芬河市,不瞞你說,我心裏可有了小九九,你們知道,我在學校時,主要是佩服你,才跟著瞎摻和,實踐證明,我是摻和不過你倆了,清河這八年,”他學著電影《智取威虎山》常獵戶一句台詞,加重口氣,滑稽地說:“八——年——了——!”然後又平和起來:“這八年,怎麼也弄不出名堂超過奇峰,那,我不就等於甘拜下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