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節 金陵驛二首(2 / 2)

千年成敗俱塵土,消得人間說丈夫!

萬裏金甌失壯圖,袞衣顛倒落泥塗——金甌:比喻國土完固。壯圖:宏大的願望。袞(ɡǔn)衣:古代帝王的繡龍禮服。落泥塗:意思是一敗塗地。這兩句是說:複興山河的願望沒有實現,宋王朝已經蕩然不存了。

空流杜宇聲中血,半脫驪龍頷下須——杜宇:見上一首詩“化作啼鵑帶血歸”句注釋。驪(lí)龍:長有長須的黑龍。這裏的“驪龍”與詩意無關,隻是用龍須來代稱自己的胡須。這兩句是說:我就像杜宇一樣,空流思戀故國之淚;頷下的胡須也脫落了很多,衰老了。

老去秋風吹我惡,夢回寒月照人孤——惡:不快,悲傷。《晉書·王羲之傳》:“中年以來,傷於哀樂,與親友別,輒作數日惡。”夢回:從夢中醒來。這兩句是說:寒冷的秋風吹得我無比悲傷;夢中醒來,隻見一輪寒月照著孤獨的我。

千年成敗俱塵土,消得人間說丈夫——消得:抵得上,換來。這兩句是說:在曆史的長河中,成功與失敗都猶如塵土,隻要還有後人能說你是個男子漢,那就夠了。

《金陵驛》二首,第一首詩的藝術效果遠遠超出第二首,成為傳誦千古的愛國名篇。作者觸景生情,把山河依舊、人事已非的深沉感慨溶化在對金陵戰後蕭條描寫及對金陵古都的憑吊之中,寫景抒情,情景交融。而作者個人悲辛的遭際及對故國的無限依戀之情,又在這種對世事日非的哀歎中自然地流露出來。“草合離宮轉夕暉,孤雲飄泊複何依”兩句中,“草合離宮”、“夕暉”、“孤雲”這些極為淒涼的物象構成了一幅古都金陵破敗圖,表達了失國孤臣淒涼的心理感受。“山河風景元無異,城郭人民半已非”,借用東晉初新亭對泣的典故,寄托了對南宋遺民不幸的同情和對南宋王朝覆滅的哀思。這兩句是大筆蕩開,“滿地蘆花和我老,舊家燕子傍誰飛”兩句,則是就眼前景抒心中情。作者筆鋒一轉,通過自然物象來抒發心中沉痛之感。這種自然物象的選擇,由於與典故聯係起來,便具有較大的藝術感染力。結尾兩句極其沉痛,綰合題意,於東南故國作生離死別,此後隻能是化作杜鵑,啼血哀鳴了。

第二首更多的是作者對自己未來命運的想象與哀歎。和作者許多其他德祐以後的詩歌一樣,在沉痛的個人感慨之後,突然筆鋒一轉,昂首挺立,語氣高揚,理直氣壯地道出自己的信念。在這首詩中,文天祥認為作為沙場英雄不必以成敗論之,凡是大丈夫則一定能名垂千古。“老去秋風吹我惡,夢回寒月照人孤”,在意境上與李煜的一些亡國詞相類,但語氣挺拔,不失為好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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