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居然敢半夜在街上縱馬?你們眼還有沒有王法?!”帶隊的捕頭長得五大三粗,抖擻著滿臉橫肉怒喝。
“瞎了你的狗眼,連老子都敢攔!”賈昌的心髒猛地往下一沉,隨即擺出一幅怒不可遏的姿態,揮鞭戟指,“你他娘的不認得老子,還不認得老子身上的衣服麼?趕緊帶你手下的人滾開,否則,休怪老子不客氣!”
“賈,賈大人…..”滿臉橫肉的捕頭被罵得氣焰全無,點頭哈腰地賠罪,“您,怎麼會是您老人家?看我這事兒鬧得!真是該打,該打!”說這話,他象征性地抽了自己兩個嘴巴,身體卻一點點往前湊,“不過小的也是沒辦法,上邊最近盯得緊,叫弟兄們提防有宵小趁火打劫。您老看看,是不是抬抬手,隨便給小的個說法,也好讓小的好像上麵交代!”
“滾!”賈昌把手中令箭往外一亮,“這東西認得不?夠分量不?不認得就給老子滾開,找個長眼睛地過來說話!”
“認得,認得!”滿臉橫肉的捕頭連連作揖,“這是張通守的令箭,謝謝您老成全。不過這位將軍是…...,小的沒別的意思,小的隻是想登記一下,以免上頭問起了沒法回話!”
說著說著,他便裝起膽子往宋武馬前湊。宋武原本裝作爛醉如泥模樣,伏在馬背上。見那名捕頭得寸進尺,悄悄地將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他麾下的衙役隻有五十來人,如果宋武下令衝鋒,一個照麵就可以全解決掉。但市易署附近還有一座兵營,裏邊駐紮著三千叛軍。萬一被他們聽見街道上的廝殺聲,今晚的行動就要徹底失敗了。
其他混進城裏來的安西軍弟兄看見主帥的動作,也紛紛將手按在了腰間。正在這千鈞一發時刻,街道兩邊的黑影裏,突然又傳來一聲低喝,“誰在那裏多事?!趕緊給老子滾回來!”
話音未落,長安縣尉孫仁已經躍到了火把前,一手扯住麾下捕頭脖領子,用力後拽。另外一隻手來回擺動著大聲向賈昌說道:“賈大人,您別跟他一般見識,回去我就替您狠狠收拾他。這小子就一根筋,要不是看在他做事認真的份上,下官早就把他打斷腿趕出去了。您別生氣,千萬別生氣!”
“我,我不過是盡分內之責罷了,有什麼錯?”滿臉橫肉的捕頭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剛剛在鬼門關上打了個轉,掙紮著頂嘴。
“盡個屁責,長安城的官老爺多著呢,輪到你一個捕頭來盡責!”孫仁宇掄開胳膊,狠狠給了屬下幾個大嘴巴。然而將對方丟給其他捕快,點頭哈腰地跑上前,向賈昌致歉,“是下官用人不當,用人不當。您老千萬別往心裏去。”
“你用的好手下!”賈昌脊背後冷汗直冒,臉上卻將跋扈姿態擺了個十足十,“老子今天忙著送人,回頭再找你算賬!把路讓開,別耽誤功夫!”
“您老別生氣,別生氣。”孫仁宇一邊擺手命令衙役們讓路,一邊繼續笑著作揖,“還有這位將軍,您也別跟他一般見識。他今晚不是故意的,絕對不是故意的。二位千萬給我個麵子,放過他這一回。我姓孫,我表弟就在軍中,跟賈大人特別熟!”
最後一句話看似套近乎,卻讓賈昌後背上汗毛都豎了起來,“你表弟?你表弟…….”
“就是當年跟您一道去縣衙撈人那個!您老忘了麼?小的從中牽線搭橋,還得了您老不少好處呢!”孫仁宇笑得連抬頭紋都不見了,滿嘴流蜜,“不過也是,他跟您老都是大忙人,記不住這種小事。我可跟他有些日子沒見了,但我估摸著,這幾天,也該回家看看了!”
“是啊,是啊,該回來了!該回來了!”賈昌咧嘴而笑,懸在嗓子眼的心髒終於又落回肚子裏。“我會跟他提起你,你盡管放心好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孫仁宇連連作揖,然後招呼起一眾差役讓開大路,放宋武等人疾馳而過。
待馬蹄聲去遠,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捕頭大人湊到孫仁宇身邊,不服氣地提醒:“您老怎麼就這樣放他們走了,那個年青的將軍,明顯是在裝醉。還有他身後的那些親兵,一個個殺氣外泄……”
“就你聰明!”孫仁宇飛起一腳,將橫肉捕頭踹了個跟頭。“明知道殺氣外泄,還往跟前湊,你嫌自己活得太命長麼?想死自己去死,別拖累其他弟兄們!”
“可是,可是…..,軍營就在邊上,他們怎敢輕舉妄動。隻要咱們拖住他們半柱香時間,”橫肉捕頭依舊不服氣,趴在地上小聲嘟囔。
孫仁宇火往上撞,又是一腳,將橫肉捕頭直接踢進了路邊臭水溝,“缺心眼兒的家夥,大燕國給你多少好處,值得你替他這麼賣命。大人物們愛幹什麼,你就讓他們幹去。誰當皇上,這長安城裏還能缺了捕頭?不想死的都給我回家,今晚,無論聽到什麼動靜,誰都不準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