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邊令誠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有道理。兩隻眼睛慢慢變小,瞳孔處幽光四射。這姓賈的剛才還說跟王洵有交情,如果大夥在撤退途中被王洵追殺,他隻要在糧草車上點一把火…..
想到這兒,邊令誠不寒而栗。正準備著立刻將賈昌扭住,到張通儒麵前告密。卻又聽見賈昌笑著提議:“說實話,這活是賈某硬著頭皮接下來的,隻是為了能跟著大夥一起走。老邊你常年在安西做監軍,對如何管理糧草輜重應該比我熟。不如這樣,你也過來跟我一道忙活吧。一來咱們兩個能搭個伴兒,二來麼,清點了糧草輜重數目再去向李大人和張大人彙報,他們也不會不見你!”
“嗯!”邊令誠砰然心動,已經繃緊的神經瞬間又鬆懈了下來。如果賈昌真的跟王明允有勾結的話,他就不會把彼此間過去的交情四下宣揚了。而手中握著大軍的糧草,日後應變的機會也多一些,即使不能獻給郭子儀,謀取朝廷諒解。至少,還能確保不被賈昌在關鍵時刻付之一炬。
想到這兒,他蒼白的臉上,迅速綻放出一絲明媚的笑容,“邊某,邊某哪敢當此大任。不過,不過既然賈侯爺開了口,邊某總不能拒絕。這樣吧,我隻管替你出謀劃策,至於聽與不聽,完全靠你的判斷!”
“哪能隻是出謀劃策呢。誰不知道,當年安西軍的後勤補給,全都落在您老的肩上?!”賈昌大喜過望,跳起來,輕拍邊令誠的肩膀,“我正愁沒法著手呢,幹脆,就全交給你了。賈某做個甩手掌櫃,在一旁看熱鬧便是!”
說著話,點手命人將邊令誠的坐騎牽過來,與自己並絡而行。轉眼來到倉庫所在,向當值武將出示了令箭,對方接過去核對了一番,連忙打開了營門。
長安城的糧草輜重儲備至少還夠大軍堅守半年,所以需要清點整理的物資數目非常龐大。賈昌性子跳脫,才對著賬本忙碌了一個多時辰,便覺得索然無味。仰頭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呻吟般道:“原本以為是件小事兒,誰成想這麼熬人!不如咱們兩個先找地方吃盞酒去,這裏交給弟兄們得了!”
“賈大人盡管去!”邊令誠急著掌握一項權力,以便為日後綢繆,笑了笑,非常理解地回應。“邊某替大人在這兒盯著,等把所有東西收拾整齊了,再找賈大人彙報!“
“那得到什麼時候,恐怕一整夜都無法忙完!”賈昌瞪圓了眼睛四下看了看,低聲抱怨。
“不妨,邊某習慣了。高仙芝和封常清在前麵打仗,邊某於後方比這兒還忙!”邊令誠笑了笑,順口回應。猛然想起安西軍中的往事,心裏一緊,臉上露出了幾分淒涼。
當年在安西軍中,自己也不僅僅是處處跟高仙芝和封常清兩個針鋒相對吧。很長時間,雙方相互曾經配合得非常默契。可後來為什麼變得勢同水火?彼此之間好像沒多大仇恨,怎麼非要殺二人而後快呢?!
他想不出答案,隻覺得自己這輩子最輕鬆的時光,就是替高仙芝與封常清保障後勤補給,一同在西域建功立業的那段日子。隻可惜,那些日子隻是匆匆一瞬便過去了,過去便不再回來。
“那我可真的要走了?!”賈昌根本體會不了邊令誠此刻複雜的心境,抬起頭,試探著再度詢問。
“走吧,這裏交給邊某,賈大人盡管放心!”邊令誠忽然像變了個人,眼睛盯著賬本,全神貫注。
賈昌像占到什麼大便宜般,拍手而笑。轉過身,蹦蹦跳跳地離開了。走出倉庫大門,飛身跳上了坐騎,又回過頭來,凝神向裏邊回望。
天色已經擦黑,邊令誠的身影被燭光倒映在窗紗上,專心致誌。看著此人的身影,賈昌幽然歎了口氣。然後迅速磕打馬鐙,向自家府邸衝去。
“誰在大街上縱馬?宵禁時間到了不知道麼?”有巡夜士兵聽見馬蹄聲,衝出來喝問。
“奉張通守之命,清理倉庫中糧草輜重!滾開,耽誤老子的事情,你擔待不起!”賈昌趾高氣揚地亮出張通儒給的令箭,馬不停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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