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雙城 二 上
角聲響起,萬俟玉薤抓住一直叼在嘴上的橫刀,如同大鳥般,從營牆上撲落。當年行走江湖,竄高蹦低乃是家常便飯。腳下這種不足五尺高營牆,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件兒擺設,手臂在牆上隨便抓住一個可以借力的支點,雙腿稍稍用勁,便能一躍而過。
一個當值的哨兵,正手足無措地看著營牆外越來越近的火把,眼睛裏寫滿了驚恐。沒想到頭頂上會突然跳下一個大活人來,他被嚇得魂飛膽喪,尖叫著提起長矛朝對方亂刺。萬俟玉薤微微側身,避開近在咫尺的矛鋒。隨後就一伸手便抓住了它。緊跟著,他的左胳膊用力往回一帶,另外一支手舉起刀鋒順著矛杆一抹,電光石火間,便抹斷了對手的喉嚨。
“呃!”“呃!”與他放對的哨兵瞳孔瞬間變得老大。丟下矛杆,絕望用手指去堵自己的脖頸,試圖將鮮血與生機塞回身體。他徒勞地原地打轉,原地打轉,突然,將雙臂張開,伸向黑沉沉的夜空,仿佛嬰兒朝母親索要擁抱。然後,隨著一聲歎息般的呻吟,他帶著滿足的微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外幾名正在吹角示警的哨兵聽到響動,紛紛丟下牛角號,拔刀向偷襲者靠攏。萬俟玉薤臉上毫無懼色,舉起橫刀,迎麵衝向敵群。先砍斷一根長矛,然後用刀鋒掃掉半顆頭顱。再左手從屍體手中奪過半截矛杆,轉身橫掃。哨兵們慘叫著後退,萬俟玉薤迅速跟進,刀光閃動,潑出一片紅浪。
“圍住他,圍住他!別讓他靠近城門!”有名小校模樣的人大聲叫嚷,帶領更多的當值士兵圍攏過來,試圖憑借人數,將萬俟玉薤困死。還沒等他們將圈子圍圓,頭頂上,又是數十道黑影跳了下來。刀光落處,血水濺起三尺多高,將嶄新的寨牆染得殷紅一片。
這些人,都是當年追隨王洵夜襲俱戰提的江湖刀客。自從那個風雪之夜,他們便徹底喜歡上了這種殺戮的快意,徹底融入了安西軍當中。近兩年來隨著王洵的戰旗東征西討,大夥不知翻越了多少道別人眼中的高牆,每次都將恐懼和屈辱播種在別人的噩夢裏。
他們的名字,叫虎牙營。隻有五十餘人,卻自己單獨有一麵戰旗。如果把安西軍比做一頭乳虎的話,他們便是這頭乳虎鋒利的牙齒。每次出擊,都正咬在敵人喉嚨上麵。從沒失誤過,也不準自己有任何失誤。
今晚,他們依舊是最為耀眼的存在。隨著最後一名刀客落地,萬俟玉薤迅速將刀鋒指向不遠處的營門,“奪門!”他大聲喝令,揮刀砍翻擋在自己麵前敵軍哨兵,呐喊著衝向營門口。
“奪門!”儲獨眼等一眾豪傑從敵軍屍體上拔出刀,緊跟著在萬俟玉薤身後。營門口也有一小隊哨兵正在吹角示警,被從半空中落下的眾殺神嚇得兩腿發軟,勉強支撐了幾招,便丟下十幾具屍體,狼狽地向營盤深處退去。
“列陣,警戒!“萬俟玉薤又是一聲斷喝,揮刀砍斷門閂上的鎖鏈,然後丟下橫刀,與儲獨眼兩人合力,奮力拉扯門閂。其餘弟兄默契地組成一個半圓型陣列,將兩名統領護在圈子之內,不準叛軍靠近。“吱呀呀”,隨著一陣令人牙酸般的聲響,粗大的門閂被萬俟玉薤與儲獨眼兩個合力拉出。緊跟著,二人各自扯住一扇營門,快步後退,整個由刀客們組成的護衛圈子也迅速擴張。
“吱呀呀”“吱呀呀”兩扇營門呻吟著,越分越遠,越分越遠。寒風夾著雪粒咆哮而入,將叛軍留在營門附近的火把吹得東倒西歪。幾名刀客從背後抓起裝滿了油脂的皮口袋,往門板上一潑,然後從地麵上隨便抓起一支火把,朝油漬上一燎,“轟”,烈焰騰空,兩扇營門頃刻間變成了兩個巨大的火球,將整個大門口照得一片通明。
“轟”五匹戰馬,帶著雪花衝進了營寨內,槊鋒被火光一照,閃起點點寒星。馬背上的王洵衝著萬俟玉薤等人點了下頭,然後雙腿用力磕打馬鐙。產自西域的寶馬良駒四蹄張開,閃電一樣劈向了敵營深處。
“轟”,又是五匹戰馬,並列而入,跟在前麵的五匹戰馬之後,向敵營深處直插。
“轟轟轟”
“轟轟轟”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一**遠道而來的騎兵絡繹不絕,宛若洪水般湧進叛軍大營之內,將剛剛趕過來爭奪營門的一股叛軍當頭擊潰,然後追上去,用馬蹄踩成了肉醬。
萬俟玉薤和儲獨眼兩個衝著王洵的背影揮了揮手,也不管上司看不看得見。然後再度從地上撿起橫刀,貼著營門向南北兩側推進。每走幾步,便停下來,用刀鋒割斷捆綁於營牆柵欄之間的繩索,與其他刀客們一起,將木柵欄一根根推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