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被稱做宇文少爺的黑眼圈漢子回過頭,衝她大咧咧地一抱拳,“得罪姑娘了。等改日我臉上的傷養好了,肯定在錦花樓擺上十桌子酒,當著大夥的麵兒給姑娘你配不是!”
“那倒不必!你跟二郎是總角之交,他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白荇芷端坐在床頭,看上去落落大方,“隻是東市離這兒還有不短的距離,你鼻子還在流著血,騎在馬背上能不頭暈麼?況且你這麼遠跑來搬救兵,一來一回,需要不短時間。等二郎到了,那些惹事兒的外鄉人恐怕也跑遠了吧!”
“不暈,不暈。”宇文少爺連連擺手。“他們肯定會跑,但跑不了多遠。東市是咱們的地頭,咱們在明裏暗裏的眼線多著呢。”
“既然他們跑不遠,何不讓官府抓了他們去打板子?在長安這片地頭上,宇文少爺還怕跟幾個外鄉人打官司麼?”白荇芷楞了楞,裝出了滿臉的單純無知。
“姑娘你有所不知?”宇文少爺被聞得直搓手。“咱們都是要臉的人,哪地方栽了,哪地方找回來便是。怎能隨隨便便驚動衙門?否則,萬一傳揚出去,知道的說咱們是顧全大唐律例,不想惹事。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仗著官場上的人脈熟,欺負他們這些外來戶!”
被白荇芷這麼幾次三番地攔阻,王洵的火頭也慢慢消了下去。隻是平素隻有他跟宇文至幾個欺負別人的份兒,如今卻被人砸了場子,這口氣無論如何也難以下咽。另外非常關鍵的一點是,雖然被尊稱為小侯爺,實際上他僅僅是個承襲了祖上餘蔭的公子哥。前輩在高祖開國時用性命換回來的爵位一代代遞減,到了他頭上隻是剩下個子爵帽子。拿著裝點門麵可以,用來跟官府打交道未必好用。今日如果不親手將鬧事者抓住而是選擇報官的話,以長安縣令那個和稀泥的性子,恐怕最後也就是個不了了之的結果。
“二哥!”見王洵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宇文至拖長了聲音祈求。
“你別著急,讓我想想!”一邊是美人關切的目光,一邊是好友期待的眼神,王洵有些舉棋不定:“反正這會兒無論咱們怎麼趕,他們也都跑遠了。你別著急,先止了血。萍兒,你去打盆冷水來。白姐姐,麻煩你再給找幾條幹淨的麵巾。最好要那種長絨縑布做的。小五,你別著急,坐下慢慢說,這場架到底怎麼打起來的。我覺得那夥外鄉人膽子再大,你沒主動招惹他,他也不敢去東市砸咱們的場子吧!”
“二哥你可是沒看見,那夥外鄉人就是上門惹事來的!”黑眼圈宇文至拗他不過,隻好又老老實實坐了下來,任由白荇芷和小萍兒兩個幫忙處理傷口。“他們,哎呀,萍兒妹子,你輕點兒。痛!再不小心,改天我跟二哥要了你,讓你去給我暖床!”
一邊嘴上占著兩個女人的便宜,他一邊斷斷續續描述事情經過。衝突的起因聽起來其實非常簡單,王洵、宇文至,還有幾個貴胄之後合本在東市開的“常樂坊”鬥雞場,最近生意非常紅火。宇文至閑著沒事,又素來喜歡熱鬧,便日日在場子裏跟人賭彩頭。誰料他今天運氣極差,一向用來鎮場子的大公雞“武威將軍”居然先贏後輸。作為東家之一,宇文至覺得顏麵無光,便準備到自己名下的另外一家“百勝關”鬥雞場挪借個“安樂大將軍”來押陣。哪成想有個看熱鬧的外鄉人覺得莊家這樣做與事先定好的規矩不符,非要“常樂坊”鬥雞場憑著自身的實力將黴莊一賠到底。看場子的夥計們見狀,便準備將外鄉人請到後邊“喝茶”。怎奈對方壓根兒不肯賞臉,反而借機鬧事,出手將幾個夥計打翻在地。宇文至哪是個肯吃虧的主兒,立即跳出來替夥計們出頭。結果技不如人,也被外鄉漢子好一頓折辱。同在二樓雅間裏邊觀戰的秦國模,秦國楨兩兄弟見此,跳下樓來助拳。那外鄉漢子身邊立刻竄出了四、五個同伴,與胡公後人秦氏兄弟戰成了一團。高唐公後人馬方聞訊前來勸架,亦被幾個外鄉人當做詐賭的同黨打得鼻青臉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