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情況正如王峻所料。神武禁衛軍剛剛離開胙城五、六裏遠,先前被派出去的斥候,就飛一般的跑回來了數個,“報,樞密,東北方十裏外,發現敵軍,規模不明!”
“東北方十裏外,距離靈河鎮多遠!”王峻眉頭一跳,臉上瞬間湧起了幾分自傲。
他的判斷沒有錯,他這輩子很少出錯。無論是判斷敵情,還是判斷自己人。
“不,不到十裏!”前來報信的斥候拉住坐騎,一邊喘息,一邊快速補充,“敵軍,敵軍好像是準備野戰,其餘弟兄,其餘弟兄們正在努力探明周圍的情況!”
“好,夠種!這才沒辜負郭家雀兒的一心栽培!”王峻捏著拳頭揮舞了一下,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全軍加速前進,滅了豎子,今晚進靈河鎮擺宴慶功!”
“滅了豎子,擺宴慶功!”
“滅了豎子,擺宴慶功!”
……
四下裏,呐喊聲響做了一片。每一名將領臉上,都露出了幾分詭異的輕鬆!
終於要決戰了,大夥不用再每天擔驚受怕。是成是敗,今朝必見分曉!
“滅了豎子,擺宴慶功!”
“滅了豎子,擺宴慶功!”
……
興奮的口號聲中,五萬大軍緩緩加速,像一條饑腸轆轆的巨蟒般,迤邐朝著靈河鎮撲了過去。
他們道義上也許不占上風,他們也許沒得到丁點兒民心。但是,他們此刻的規模,卻超出柴榮那邊十五倍。他們,即便用人堆,也能把“叛軍”活活碾成齏粉。
人在興奮當中,感覺不到時間變化。仿佛隻過了短短半柱香功夫,眾人耳朵裏,隱隱已經聽見了黃河水的咆哮。緊跟著,就看到了七名自家斥候,被一百多名滄州遊騎尾隨追殺而至,一個個,渾身上下都血跡斑斑。
“可惡,居然以多欺少!”不待王峻下令,王健已經大喝一聲,帶著整整一個營的騎兵拍馬而出。轉眼間,就迎住了自家斥候。然後又咆哮一聲,群狼般撲向了滄州遊騎。
帶隊追殺禁軍斥候的滄州遊騎小校見勢不妙,也不逞強,掏出銅哨子放在嘴裏用力吹了幾聲,撥馬轉身便走。仗著胯下馬快,數個呼吸之間,就脫離了王健等人的視線!
“膽小鬼,就會倚多為勝!”王健自以為得意,朝著地上啐了幾口,帶著麾下弟兄們“凱旋”而回。剛走到帥旗附近,正準備向自家族兄表功,忽然間,身背後卻又傳來了一陣清亮的嗩呐聲響。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一聲比一聲洪亮,一聲比一聲桀驁不馴!
是滄州軍,隻有他們,才放棄了傳統的號角,在隊伍中采用嗩呐和銅哨子為聯絡信號。隻是,隻是今天的嗩呐聲,怎麼如此宏大。聽起來根本不像是三千騎兵,而是憑空增加了數倍。除非,除非他們又在故弄玄虛!
憑借武將的本能,王健敏銳地感覺到情況不妙。猛地坐直了身體,迅速回頭。隻見不遠處暗黃色的大地上,有一支規模絕對不低於兩萬人的大軍緩緩開至。猩紅色的戰旗,迎風招展。如一團團跳動的火焰,令天地之間所有風物,刹那間頓失顏色!
“不可能!”他用力揉了幾下眼睛,定神再看。
火焰繼續在跳動,幾乎一眼望不到邊。的確,敵軍規模不是三千!而是憑空增加了十倍,甚至更多!
“說,滄州軍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怎麼會這麼多?你們,你們這群廢物為何不早來彙報!”下一個瞬間,樊愛能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憤怒中帶著絕望。
“滄州軍斥候,滄州軍斥候設下陷阱,圍殺我等。我等,我等,發覺不妙,分頭突圍,已經,已經來不及!”僥幸生存下來的幾個禁軍斥候們,喘息著辯解。唯恐說得遲了,稀裏糊塗地死在自己人手裏。
“別難為他們了,是老夫一時失察,上了小豎子的當!”關鍵時刻,王峻倒是敢作敢當。先衝著樊愛能擺了擺手,然後和顏悅色地向斥候詢問,“爾等最後將敵情探明了麼?規模大概是多少?誰領的兵?從何處而來!”
“三,三萬,絕對不低於三萬!”斥候一邊繼續喘息,一邊盡職地彙報,字字宛若驚雷,“看認旗是鄭,鄭子明!肯定,肯定來自河,河上。我等,我等看到了,看到了許多,許多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