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跟不上自家族兄的思路,王健登時又被嚇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旋即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拜大周立國之後的休生養息政策所賜,此刻老百姓的生活已經漸有起色。官員和兵卒的薪俸軍餉,如今也很少再被折色或者拖欠。但一次發足四個月的軍餉,依舊是足夠驚人的大手筆。而不兌換成色不一的銅錢,直接動用鎮庫銀錠,更是開創了唐末以來最“實在”的犒賞先河!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幾句流言蜚語,能抵得住真金白銀!”正驚愕間,又聽見自家族兄王峻的聲音傳來,就像深秋的夜風一樣寒冷,“況且若此戰不能得勝,老夫辛辛苦苦為大周攢下的這些家底兒,還不都得便宜了柴榮小兒?與其給他留著,還不如老夫自己先花個痛快!”
“是!”王健終於明白了自家族兄已經打算破釜沉舟,抖擻精神,大聲答應,然後轉身離去。
還甭說,幾大車的銀錠發砸了下去,效果的確立竿見影。第二天早晨起來後,整個禁軍的麵貌,就煥然一新。當天足足走了八十裏路,才安下營寨來養精蓄銳。第三天,又隻用了半天時間,就已經殺到了胙縣城下。
雖然所部兵力超過對手的十倍,王峻依舊保持了足夠的謹慎。距離城門還有五裏,就命令主力部隊停了下來。然後一邊整理隊形,一邊讓弟兄們抓緊時間恢複體力。
本以為,待弟兄們的體力恢複之後,就要展開一場激烈的攻城戰。誰料還沒開始正是調兵遣將,就看見擔任開路先鋒的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帶著七八名斥候,氣急敗壞地朝帥旗下疾衝而至。
“怎麼回事?來人,去攔住何指揮,讓他不要亂我軍心!”王峻的心髒頓時就是一抽,本能地感覺到幾分不妙,皺緊眉頭,大聲命令。
立刻有親兵策馬迎上前去,將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及其所帶的斥候團團圍住,然後緩緩護送到中軍帥旗之下。不待何徵開口,王峻便搶先一步厲聲嗬斥道:“你也是一名老行伍了,軍中規矩,難道還記不住?即便前麵是刀山火海,也有老夫帶人去趟平。又何須把你給急成這般模樣?”
“是,樞密大人教訓的是,末將知錯了!” 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被訓了個灰頭土臉,趕緊拱手謝罪,“但,但,但胙城,胙城的情況,實在太詭異了。末將,末將怕大軍落入陷阱,才,才趕緊跑回來向樞密彙報!”
“說,到底有何詭異?”沒工夫聽何徵解釋原因,王峻又皺了皺眉,沉聲吩咐。
“末將,末將不該敢確定,正在派人核實!” 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回應,“末將,末將趕過去的時候,城門,城門是開著的。裏邊,裏邊好像沒有任何兵馬,也,也沒見到任何百姓!”
話音剛落,兩名背著角旗的斥候頭目,飛馬趕到。遠遠地,就朝王峻拱起了雙手,大聲喊道:“報!樞密使,前方胙縣乃是一座空城。四門皆開,軍民百姓,都不見蹤影!”
“什麼?”王峻眉頭一挑,雙目當中精光四射。“跑了?豎子,他就不怕辱沒了陛下的半世英名?!”
以他對柴榮的了解,後者雖然剛愎魯莽,卻絕不是個膽小如鼠的懦夫,更不會輕易拿其義父郭威的名聲當兒戲。但是轉念之間,又想到西晉郭衝所列的條亮五事,摸摸花白的胡須,大聲冷笑,“豎子,以為空城計就能嚇住老夫!他麾下沒有諸葛亮,老夫也不是那司馬仲達。王健,你帶著本部兵馬直接進城!李岡、樊愛能,你們兩個各帶本部人馬,繞過胙城,隨時準備迎戰伏兵。其他將士,跟著老夫,徐徐而進。看那豎子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