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奪帥 (三)
“啟稟樞密,卑職以為,周府丞未必是棄官潛逃,而,而是遭了賊子的綁架。他的府邸距離白延遇的府邸極近,而那白延遇身為禁衛軍大將,出入城門又極為方便!”正當王峻騎虎難下的時候,太尉王殷的弟弟王毅,忽然向前走了半步,大聲提醒。
這台階,可是遞得太及時了。令王峻臉上的尷尬之色,頓時統統消失不見。將大手一揮,他厲聲喝道:“來人,給我圍了白延遇狗賊的府邸,將其家中男女老幼盡數投入開封府大獄。如果周琦有什麼三長兩短,老夫,老夫定然誅了白家滿門為其殉葬!”
“是!”神武禁衛左軍副都指揮使王健正後悔自己剛才話多,答應一聲,轉身便走。其餘文臣武將見狀,則都忍不住在心中偷偷歎息。
大夥其實誰都明白,所謂綁架,純粹屬於王毅為了給王峻找台階下,隨口栽贓。但明白歸明白,這當口,卻誰也沒膽子將王毅的謊言戳破。否則萬一惹得王峻惱羞成怒,恐怕全家老少,就得稀裏糊塗去開封府大牢,與白文遇的家眷做伴了。
“來人,把張永德的家眷和韓重贇的家眷,也都拿了,一並送入開封府嚴加審訊!”明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失公平,王峻卻不屑向任何人解釋,用力拍了下桌案,繼續高聲吩咐。
“是!”兩名心腹愛將大聲領命,然後轉身便走。一隻腳還沒等邁過門檻兒,就聽見外邊有人高聲哭喊道:“冤枉,末將冤枉!樞密大人,末將在家裏說話根本不算數。末將,末將一直對您仰慕有加,仰慕有加,絕,絕不是故意,故意縱容犬子壞您的大事!”
“誰在外邊喧嘩?”王峻聽著這個聲音好生耳熟,皺起眉頭,沉聲詢問。
“是,是原武英軍都指揮使韓樸!”太尉王殷臉色微紅,搖搖頭,低聲回應,“也就是韓重贇的親老子!您前天晚上剛剛接見過他。前一段時間舍弟想分化柴家小兒的勢力,就暗中拉攏了一下此人。結果,此人立刻就像膏藥一樣貼了上來,一點兒領兵大將的氣節都沒有!”
“喔——”聞聽此言,王峻眼前立刻浮現了一個駝背哈腰,略帶猥瑣的身影。撇了撇嘴,大聲發問,“他有什麼冤枉的?莫非韓重贇並不是他親生的麼?既然他正好就在門外,來人,把他給老夫拿下!”
“是!”兩名剛剛走到門口的心腹答應著衝出去,將麵如土色的韓樸當場按翻在地。繩捆索綁,轉眼間就綁成一隻待宰羔羊。
“冤枉,樞密大人,末將冤枉。末將,末將這些天來,可是一直,一直替您四下奔走。末將,末將對您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韓樸空有一身武藝,卻不敢做絲毫反抗。趴在地上,大聲哭訴。
“嗯?”王峻迅速向王殷的弟弟王毅扭頭,目光冰冷如霜。
“此人被逐出軍中之後,一直在汴梁城內廝混,出手極為闊綽。這些年來,倒是結交下不少地痞無賴,江湖匪號‘韓老大’。所以最近幾日,末將就派他去與那些上不得台盤的家夥打交道,倒也用得頗為順手。”
“你倒是會用人!”王峻聽得眉頭一皺,低聲冷哼。
正琢磨著,是該拿韓樸的人頭去立威,還是念在這廝沒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放其一條生路?又聽見此人在門外大聲哭喊道:“末將可以待罪立功,可以戴罪立功!隻要樞密大人饒過末將。末將,末將十天,不,末將五天之內,就可以把汴梁城幫大人翻個遍。無論大人想找誰,隻要他還躲在城內,就絕對不會漏網!”
“這廝說得倒不是大話,他原來所帶的武英軍,就是四下搜羅來的一群亡命之徒。”看出了王峻臉上的猶豫,王毅又將身體向前湊了湊,低聲替韓樸作證。
他是王殷的親弟弟,麵子自然不會太小。而王峻此刻,也的確需要有一個恰當的人選,去確保汴梁城內那些城狐社鼠別給自己搗亂。因此,心中稍作斟酌,便有了主意。衝門外擺了擺手,低聲吩咐,“來人,把韓樸給老夫帶進來!”
“多謝大人不殺之恩!多謝大人不殺之恩!”沒等門口的侍衛做出反應,韓樸已經自己滾了進來。一邊跪直了身體叩頭,一邊大聲叫嚷。
“起來吧,來人,給他鬆綁!”王峻從心眼裏看不上這種沒骨頭的軟蛋,卻苦於一時間手頭也沒有更好的選擇。於是乎,便擺了擺手,低聲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