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的心髒再度一抽,說出來的話愈發顛三倒四,“三,三口,不,四口。小人當時站得遠,沒數清楚。他老人家落馬,是左腳先,不右腳,不左右腳同時……,侯爺,小人,小人當時離得太遠,真的沒看清楚啊!”
“好了,沒看清楚就沒看清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鄭子明後退半步,伸出手,和顏悅色地拍打對方肩膀,“你回去吧,順便把你家二公子也叫上。他在後麵替大夥兒督辦夥食的輜重。齊王病危,他這個當兒子的,不回去盡孝不太合適!”
“唉,唉!”信使高明如蒙大赦,低頭抹了一把汗,慌慌張張地跳上了馬背,逃一般走了。從始至終,都沒顧得上給太子柴榮行一個禮,更甭說替自家東主交代幾句場麵話。
望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鄭子明忍不住冷笑著搖頭,“嗬嗬,鷂子,瘋熊,白馬,嗬嗬,真的是聞名不如見麵!”
“行了,歇夠了,咱們該繼續幹活了!”到了此時,柴榮豈能看不出來齊王高行周是在裝病?抬腳在地上接連踢了數下,踢得泥巴四處亂飛。
“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殿下,殿下和侯爺,可是一直拿高懷德當親兄弟看!”符昭文雖然是個文官,反應速度卻比兩個武將還慢。愣愣地走上前,滿臉茫然地感慨。
齊王高行周通過裝病的方式,迫使自家兒子不敢在柴榮身邊逗留,很明顯,是不想讓高懷德卷入柴榮和王峻之間的矛盾中,下定了決心,準備讓高家袖手旁觀。
這種選擇,可以算理智,卻極為不盡人情。首先,高懷德與柴榮、鄭子明等人曾經在鎮州前線並肩作戰,曾經一起流過血,彼此間兄弟之情甚篤。其次,高懷德的弟弟高懷亮,是柴榮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身上早已打下了太子一係的烙印,怎麼可能想摘清,就立刻摘得清楚?第三,王峻眼下雖然權傾朝野,可柴榮依舊是唯一的皇位繼承人,皇帝郭威到目前為止,也沒透漏過任何改立其他人的口風。高家在這種時候,突然要與太子拉開距離,未免會令人浮想聯翩。
“他怎麼做,都是他的事情,孤問心無愧!”柴榮顯然被高行周的舉動給打擊得不輕,又狠狠朝爛泥裏踩了一腳,冷笑著道。
“馬最機靈,聽到風吹草動,就會躲遠遠的!還那句話,求人不如求己,打鐵還靠自身硬!”鄭子明在邊上嗬嗬一笑,用手使勁的揉了揉腿,伸了伸腰,“走吧,該繼續幹活了。趁著天晴,繼續修下一段河堤。”
“走!沉舟側畔千帆過!有你們,有元朗,有仲詢,孤就不信,幾團爛泥,還擋得住逝水滔滔?”柴榮看了看鄭子明,非常認真地回應。
“那,那就走吧!”符昭文聽得似懂非懂,跟在鄭子明和柴榮後麵,深一腳一腳走向自家隊伍。
河灘旁,三千滄州精銳和三萬餘精挑細選後留下來的民壯,已經休整完畢。見到太子柴榮和冠軍侯來到,立刻迅速起身,整隊。轉眼間,就橫成排,縱成列,看氣勢,絲毫不亞於一支百戰精銳。隻是,此時此刻,他們手中拿的是鐵鍬和扁擔,而不是大刀和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