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陛下何出此言?”馮道輕輕掃了郭威一眼,搖頭而笑,“昔日蜀漢黃忠七十還能沙場爭雄,戰國名將廉頗七十還能一餐鬥米,臣不過是去與荊楚俊傑喝喝酒,以文會友,又不用提刀子與人拚命,七十歲和五十歲能有什麼區別?”
說著話,從郭威的掌心掙脫自己的手,退開兩步,正色請纓,“臣,樞密副使馮道,願為陛下出使荊楚。請陛下莫嫌臣老邁,不吝委以重任!”
“好,好!”郭威也收起臉上的憤怒與不舍,鄭重點頭,“朕準了,準了。可道,盡管回去準備。明日一早,朕帶領百官為你送行!”
“謝陛下!”馮道再度躬身,給郭威行了禮。隨即,又抬起頭,看了看滿臉不甘的王峻,轉身闊步離去。
‘老不死,老匹夫,老佞賊!’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此刻的樞密使王峻,真恨不得用目光將馮道千刀萬剮。但是,既然目光無法殺人,他費盡心力為柴榮所挖的陷阱,又因為馮道的介入而失去了效果,他就隻能暫且壓下心頭的殺意,重新布置其他毒餌。
“陛下,老臣先前之言,的確有些急躁了。比起太子,可道的確是更恰當的出使人選!”將目光從馮道的背影上收回,樞密使王峻笑了笑,非常意外地主動向郭威賠禮。“但老臣也是無心之失,還請陛下寬宥則個!”
“算了,咱們君臣,不說這些客氣話!”看著臉上根本沒有任何悔意的王峻,大周皇帝郭威打心眼裏頭感覺到一陣陣乏力,揮揮手,苦笑著道。“反正你秀峰兄,也不是第一次當麵頂撞朕了。朕,朕早就已經習慣了!”
“多謝陛下寬宏!”王峻立刻打蛇隨棍子上,先微微一躬身,然後笑著補充,“然而,老臣卻依舊以為,借米與結盟,都是治標不治本之舉。若想平息水患,陛下還得從源頭上想辦法!”
“嗯,此言有理!”郭威愣了愣,反應速度多少有點兒跟不上王峻的思維變化節奏。“今年春夏多雨,秋天卻未必。待入了秋,水位退下去一些之後,朕就立刻派人……”
“陛下,臣不是這個意思!”話才說了一半兒,王峻已經毫不客氣地打斷,“陛下,臣說的,不是修補河道。修補河道,隻能令水患緩解。但想要風調雨順,卻需要下安黎庶,上禮蒼天!”
“安民,禮天?”郭威又被說得微微一愣,皺著眉,臉色再度漸漸變冷,“秀峰,你且說說,朕登基以來,都有哪些不敬蒼天之舉。令老天爺除了地震就是水災,不停地地折騰朕?”
“陛下,你應該知道,微臣對你忠心耿耿。”王峻絲毫不在乎郭威的臉色,笑了笑,大聲強調,“臣以為,不敬蒼天的並非陛下,而是另有其人。自古以來,巨鯤從不上岸,上岸必有大災。而如今,您看這汴梁城中,賣的是鯤油,吃的是鯤肉,玩的的鯤骨。東海鯤鵬一族,每年被捕撈上岸者不計其數。也難怪蒼天震怒,暴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