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一邊去,老子今天不想再看到你!”見他說得如此恭順可憐,劉知遠打得也沒意思了。又狠狠補了及腳,大聲吩咐。
“哎,哎,謝皇上,謝皇上不殺之恩!”李業順勢又在地上打了個滾兒,帶著一身血漬和泥巴,踉蹌著退遠。
誰料劉知遠卻忽然又皺了下眉頭,大步流星從後邊追了上來,“站住,你莫走!朕來問你,左衛大將軍隻是個空頭銜,他麾下哪裏來的私兵?你這個當舅舅的,是不是又在助紂為虐?”
“啊?沒,真的沒有。皇上,末將冤枉!”真是怕什麼就偏偏來什麼,正在倉惶躲避的李業嚇得一哆嗦,轉過身,跪地磕頭。“末將這些日子一直跟在您身邊,家裏,家裏的事情根本沒留神過。即便有,也是底下人被承佑逼著出的兵,與末將,與末將無關,真的與末將無關啊!”
從剛才楊邠一開口,他就知道今天的事情要壞。劉承佑剛剛受封為左衛大將軍,手裏頭當然不會有私兵。可他,還有皇後這一係的其餘幾個李姓將軍,卻每個人手裏都握著數千人馬。
“嗯?你這話當真?”劉知遠對他的話將信將疑,皺著眉頭逼問。
“當真,十足十的真!”李業用膝蓋向前蹭了兩步,舉起手發誓,“不信,不信陛下盡可以派人去查。如果末將與此事有半點兒關聯,您就,你就將末將削職為民,發配千裏。末將,末將絕不敢再喊半聲冤枉!”
“那朕就派人去查!就不信無法查個水落石出!”劉知遠咬了咬牙,低聲發狠。自家二兒子的確行事荒唐,可若是沒人給他提供兵馬,他又怎麼可能荒唐得起來。如今之際,自己最好的選擇,就是將那個給承佑提供兵馬的家夥揪出來,砍下他的腦袋去安撫常思。然後,是封常家二姑娘為承佑的正妃也好,是給常思更多的兵馬和權力也罷,君臣之間,終究還是有個互相妥協的餘地!
“查就查,你小舅子既然知道你要查了,難道還不會殺人滅口麼?”六軍都虞侯李業俯身於地,態度恭敬異常。肚子裏,卻不停地悄悄嘀咕。“此處距離石州,快馬也得跑上幾天幾夜。承佑他又不是傻子,把女人弄上了手,還不趕緊想辦法找他親娘去善後?!一旦他娘出了麵,我看你到底敢去收拾誰!”
正嘀咕著,卻又聽見劉知遠低聲吩咐,“這事兒先別聲張,咱們先做一些準備。等到了洛陽城之後,你別跟著大軍繼續前行了。先留下來,幫我置辦一份足夠豐厚的聘禮。萬一,萬一那孽障……,唉,也隻能這麼辦了。那孽障,老夫是幾世失了德,才養出如此一個坑人的貨來!”
說著話,他頭再度抬起,目光遙遙地望向西北。望向根本不可能看得見的離石。
一道黃河滾滾從天而來,如淩空砍落的利刃般,將山川大地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