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好!”電光石火間,山大王呼延琮丟下騎弓,從馬鞍下抽出一根黑漆漆的鋼鞭,向上猛撩。“當啷!”李晚亭手中的漆槍被撩開了數尺,三尺槍鋒帶著四濺的火星,砸在一名山賊的肩膀處。將後者從馬鞍子上直接砸了下去,然後被陸續衝過來的戰馬直接踏成了肉泥。
“點子紮手,別戀戰!”李晚亭用力控製住手裏不斷顫抖的漆槍,從呼延琮的身邊急衝而過。在二馬錯鐙的瞬間,他完全有機會用槍纂嚐試著再給對手來一記狠招。然而,兩臂處傳來的陣陣酸麻,卻非常清晰地提醒了他,千萬不要再去冒險。
一旦槍纂再被對方用鋼鞭磕中,他根本沒有把握確保漆槍不直接飛上天空。那樣的話,接下來的戰鬥中,他就變成了徒手衝陣,結果肯定與自殺差不多。
根本無須他來提醒,跟在他身後衝過來的幾名瓦崗豪傑,也早就從鋼鞭和漆槍碰撞的聲音裏,判斷出黑臉漢子是個萬人敵。紛紛於疾馳中,將戰馬拉偏方向。一個接一個,自鋼鞭的攻擊範圍之外,突入敵陣,掠起一道道猩紅色的血光。
對付普通嘍囉,他們的本事綽綽有餘,三兩下,就將對黑臉山大王身後的同夥衝了個七零八落。
那黑臉山大王,卻根本不管自家手下兒郎的死活。策馬掄鞭,直撲正在血泊中的掙紮著往起爬郭允明。嘴巴裏依然大聲高呼“救駕!”,黑漆漆的鞭身,卻恨不得立刻打爛目標的頭顱。
“攔住他!”“休得張狂!”“住手!”郭允明的親信們,紛紛策動坐騎,封堵黑臉山大王呼延琮的去路。卻被呼延琮或者用鋼鞭逼開,或者一鞭抽落於馬背之。
騎兵作戰,往往一到兩招就分出生死。即便分不出來,最多三招過後,兩匹戰馬也會交錯而過。接下來的戰鬥,則就要交給彼此身後的同伴,與雙方都沒有了任何關係。
說時遲,那時快,轉眼間,黑臉漢子麵前,就沒有了任何阻擋,烏漆漆的鋼鞭高高地舉起,借助戰馬的衝擊之勢,直奔郭允明的後腦勺。
“我命休矣!”郭允明雙腿拚命邁動,眼睛卻不由自主地閉得緊緊。兩條腿兒的人跑不過四條腿的戰馬,此時此刻,他自知在劫難逃。
“咣!”一記金鐵的交鳴聲,宛若洪鍾大呂,震得他眼前金星亂冒。然而,預料中的解脫卻沒有到來。鍾聲之外,隱隱透出瓦崗六當家餘斯文焦躁地指責聲,“傻小子,你這是幹什麼?哎呀,快跑,我打不過他!”
彎腰撿起一根不知道被誰丟棄的長矛,郭允明順勢打了個滾,迅速轉身。第一眼,他看到的便是一隻被砸爛了的銅盆,就落在距離自己不到三尺處,破口處倒映著絢麗的日光。第二眼,他看見小肥跌坐在馬車中,一隻腳門裏,一隻腳門外,狼狽不堪。第三眼,他看到原本留在馬車旁貼身保護小肥的六當家餘斯文,被一杆鐵鞭逼得節節敗退,胯下戰馬卻始終擋在車門前,令後者無法再多靠近馬車分毫。
“呼——!”不再做任何猶豫,郭允明將長矛當作投槍,朝著黑臉漢子擲了過去。雖然在一個呼吸之前,他還恨不得將餘斯文給碎屍萬段。
黑臉山大王呼延琮聽到半空中傳來的武器破空聲,立刻抬臂揮鞭。“哢嚓”一聲,將投槍砸得一分為二。
趁著他分神自救這一瞬間,餘斯文迅速俯身,左手抄起小肥露在外邊的大腿,猛地向起一帶,將後者如草料包一般,直接給摜入了馬車。緊跟著,他右手的短斧淩空飛出,不是衝著再度揮鞭殺向自己的呼延琮,而是直奔拉車轅馬的屁股。
“唏噓噓——!”轅馬的屁股上,被急掠而過的斧刃,擦出了一條淺淺的口子,疼得悲鳴一聲,奮力張開了四蹄。
“唏噓噓——!”左右兩側的輔馬也受了驚,同時嘴裏發出了大聲悲鳴。四蹄張開,緊隨轅馬的腳步。
十二條腿拉著高車,橫衝直撞。正試圖圍攏上前的山寨嘍囉們躲避不及,被撞得人仰馬翻。
“攔——”郭允明本能地喊出一個字,試圖命令趕過來救援自己的“漢軍”騎兵去阻攔小肥。然而,看到緊跟在馬車之後,用身體和坐騎奮力阻擋黑臉山大王的餘斯文。他的心髒忽然一顫,“攔住哪個黑臉狗賊,助殿下脫身!”
下一刻,潮水般的悔意,將他徹底吞沒。從血泊中撿起自己的佩刀,他翻身跳上一匹無主的坐騎,緊追著馬車和黑臉漢子留下的煙塵,呼嘯而去!
注1:漆槍,出現於唐代中晚期的一種製式兵器,類似於馬槊。製造工藝比普通長矛要求略高。槍頭的長度、寬度和開刃,都有相應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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