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兒,你在李家一直過得還好吧!有什麼事情,沒必要憋在心裏!入幫不方便跟為父說,就跟你娘私下裏念叨念叨。咱們符家的女兒,可不是專門生下來給人家欺負的!”正當符昭序惶恐莫名的時候,耳畔,卻又傳來自家老父的聲音,隱隱帶著一縷發自內心的無奈。
“怎麼可能不好?您多慮了,真的!我可是您的女兒!”妹妹的回答音也隨即傳來,聽上去輕鬆而又愉悅。
符昭序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強笑著抬起頭觀望,恰恰看見符贏那花一樣絢麗的笑容。
而老父的麵孔上,卻明顯帶著幾分愧疚。搖搖滿頭華發,低聲說道:“當初我心中方寸大亂,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考慮周全。現在回想起來,其中最不該的,恐怕就是倉促把你給嫁了出去!嗨!真是造化弄人!”
“阿爺,您說這些做什麼?難道我還能真的一輩子守在您身邊,做一個老姑婆不成?!”符贏笑了笑,臉上一瞬間又露出了幾分出嫁前的嬌憨,“夫家對我很好,公公和婆婆也都同情答理。不會故意刁難人。況且哥哥剛才不是也說過了麼,崇訓他,崇訓他待我一向敬愛有加!”
“他居然也長著眼睛?”符彥卿將身體直起來,用眼皮夾了一下長子,不屑地搖頭。
“我.......”無緣無故又挨了迎頭一悶棍,符昭序冤枉得幾乎當場吐血。“我的確看到妹夫對妹妹不錯了!不光是我,咱們家很多人都看到了。那李崇訓甭看長得人高馬大,卻是難得的溫和性子。從來都是不笑不說話,無論見到誰都主動搶先打招呼。每次提起妹妹來,他,他連眼神都會變得特別溫柔......”
“行了!”符彥卿滿臉疲憊地揮手,“你也甭替他說好話了。他的那些伎倆,都是你阿爺我當年玩剩下的!”
說罷,又快速將目光轉回符贏,“回去後讓崇訓告訴你公公,他的信,我仔細看過了。一切都沒問題,就依照他信上說的辦。咱們符家的商隊,過幾天就會啟程。無論是皮革、鐵器還是戰馬,都會加大對他那邊的供給。至於價格,他也可以讓雙方的掌櫃們再度麵對麵商量!”
“謝謝父親大人!”符贏知道老父是在變著法子補償自己,笑了笑,蹲身行禮。
“自家人,不必客氣!”符彥卿抬了下手,笑著吩咐。在緩緩放下的小臂瞬間,他竟然感覺有上萬斤重。
秦王符存審的孫女,祁國公符彥卿的女兒,嫁入剛剛崛起的李家,原本就是下嫁。更何況,贏兒是個名副其實的將門虎女。夫妻雙方的家世和本領,相差都如此懸殊,這樣的婚姻,怎麼有可能幸福?
而當初自己之所以答應了李守貞的求親,卻隻是倉促之間,想多結一個外援罷了。而現在看起來,這個外援非但不可能給符家予任何實際上的支持,並且很有可能,將來會成為符家一個擺脫不了的負累!
這些東西,符彥卿自己隻要靜下心來,稍稍看得仔細些,便清清楚楚。才智不亞於他自己的符贏,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但是,此番偕丈夫歸寧,她卻依舊滿臉幸福的做初嫁少婦狀。依舊變著法子彌合父親和哥哥之間的矛盾,依舊想方設法討老父和娘親的開心。她自己在夜深人靜是流下的眼淚,又將要用多大的鬥來稱量?
想到這兒,饒是符彥卿的心腸早已被崢嶸歲月磨得麻木不堪,卻也禁不住湧起了幾分酸澀。笑了笑,起身走到牆邊的書櫃前,用力拍了幾下機關,從一排自動挪開的典籍後,默默掏出了一塊表麵鏨著蒼狼圖案的鐵牌。然後,又默默將典籍恢複如初,轉過身,走到女兒麵前,將鐵牌輕輕地放在她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