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符彥卿的臉色立刻又變得無比難看,豎起眼睛,沉聲喝令。“你隻準聽,不準胡亂插嘴!”
“阿爺您.....?”符昭序被喝了個滿臉通紅,梗著脖子,喃喃地頂嘴。
“再敢多說一個字,剛才我對外邊說的那些話,就立刻生效!”符彥卿狠狠盯著他的眼睛,用極低,卻不容置疑的聲音補充。
“倒是誰的孩子姓符啊!”符昭序嚇得打了個冷戰,不敢再多嘴,一邊努力將身體坐直,一邊小聲嘀咕。“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外姓人呢!”
“噗哧!”符贏非但沒被哥哥這句充滿挑釁的話語激怒,反而被說得露齒而笑,“當然是大哥的繩武姓符啊,妹妹我和夫君還沒孩子呢!即便有了,也得繼承他們李家的衣缽。對了,怎麼沒見繩武?我都回來差不多有小半個月了,他卻未曾拜見我這個姑姑!”
“阿爺說男孩子不能嬌生慣養,送到軍中去曆練了!我已經派人去接,估計這一兩天就能回來!”聽妹妹說起自家兒子,符昭序身上的倒刺立刻全都軟了下去。笑了笑,低聲解釋。
“這麼小就已經去了軍中?這點,倒是像極了當年的阿爺!”符贏想了想,低聲點評。臉上笑容,就像暮春時節的南風一樣溫暖。
符昭序在別的方麵也許不夠機靈,一涉及到家族繼承權,卻反應極為迅速。立刻用力點了點頭,大笑著說道:“長子長孫麼?自然需要求嚴格一些。不能當作尋常孩子來撫養。你呢,在李家過得還好麼?這兩天跟妹夫一道吃酒,看起來他對你極為敬重!”
“我可是符家的女兒!”符贏的眼睛裏,有一絲痛楚迅速閃過。隨即,雙目又瑩潤如水。臉上的笑容,也宛若盛夏時的牡丹花般絢爛。
符家的女兒,祖父是秦王,父親是祁國公,家族中名將輩出,軍中門生故舊無數。而他的公公李守貞,不過在去年剛剛才被封為天平軍節度使。全部實力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符彥卿的一條大腿骨。
娶了這樣的一個妻子,做丈夫的怎麼可能不當作神龕供起來?怎麼可能不敬愛有加?
“那倒是!”符昭序根本沒看到自家妹妹的眼神變化,隻是得意洋洋的點頭。“妹妹可是將門虎女。他李崇訓要是敢隨便寵愛小老婆,妹妹你根本不用向公婆告狀,直接拔出刀來砍了便是!”
“你看你,這麼大了,說話也沒個正經!妹妹我怎麼可能是那種妒婦。《女則》和《女訓》,我可是自小背誦過無數遍的!”符贏輕輕吐了下舌頭,笑著否認。“咱不說這些,免得二妹和三妹將來找不到如意郎君。咱們繼續說正事,阿爺,剛才咱們說到哪裏了?”
經她刻意拿親情一打岔,書房裏氣氛已經比先前溫馨了許多,符彥卿臉上的怒意,也早已消散近半。猛然間聽女兒問起先前的話頭,便笑了笑,低聲說道:“你這沒良心的,居然敢拿阿爺我當書童使喚!也罷,誰讓老夫當初養而不教呢!說到你阿爺我甘心把脖子縮起來,放任劉知遠隨意施為的原因了。他是驅逐胡虜的大英雄,你阿爺我是屈身事賊的軟骨頭,見了麵就自覺低了一頭,沒勇氣跟他相爭!”
“阿爺您又故意考校我們!”符贏回過頭,嗔怪地白了自家父親一眼,低聲數落。“這些話,是剛才女兒我說的。您是成名多年的英雄豪傑了,怎麼可能如此消沉?”
“我也覺得,阿爺斷然不會任由那玩鷂子的爬到自己頭頂上!”符昭序巴不得自家父親早日動手,所以無論聽懂沒聽懂妹妹的話,都大聲附和。
“唉——!”符彥卿見了,忍不住第三次搖頭歎氣。自家大女兒真的是男孩子就好了,符家也算後繼有人。可她偏偏不是,平白便宜了那個姓李的,對方還未必真的會拿她的智慧當回事!
“阿爺您歎什麼氣,大哥和我猜錯了麼?”符贏睜開大大的眼睛,滿臉無辜。
“行了,收起你那套鬼把戲吧。我就知道這事兒瞞你不過!”符彥卿看看兒子,又比比女兒,繼續苦笑著搖頭。“既然已經被劉知遠搶先一步,拿走了首義大旗,此刻咱們符家最好的選擇,就是以不變應萬變。下手去半路截殺二皇子,則屬於昏聵到無法再昏聵的招數,損人且不利己,腦袋被驢踢了的人才會想出來。隻是可惜了馮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