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霜刃 (六)(3 / 3)

“祁國公,祁國公是誰?”小肥聽得似懂非懂,頂著滿腦袋的霧水詢問。

“你,殿下居然不知道誰是祁國公?!”郭允明也被小肥所提的問題嚇了一跳,愣了半晌,才苦笑著說道:“是微臣之過,微臣竟然忘了,殿下曾經受過傷!”

“我好像隱隱聽說過這個官爵,卻跟真人對不上號!”小肥指著自己的腦袋笑了笑,尷尬地搖頭。

“殿下勿怪!請容微臣慢慢說給你聽!”郭允明沒辦法,隻能暫時當一回老師,將對手的來龍去脈詳細介紹,“祁國公就是許州節度使符彥卿!當初狗賊杜重威率部投敵,滹水失守。聖主下旨調他和高行周率部入衛汴梁,他卻與高賊一道,半路向契丹人遞了降書!如今見契丹人馬上要撐不下去了,才又跳出來做忠臣義士狀!”

“哦,原來如此!”小肥聽了,心中立刻對符彥卿失去了好感,連帶著,對剛剛在自己麵前被殺掉馮莫,也再無半點同情。隻是看看懷裏已經被血水潤得模糊不清的畫像,覺得好生惋惜。

“殿下不要難過,漢王府內,應該還有聖主的其他畫像。”不願讓他為了一幅畫而萎靡不振,郭允明低聲寬慰。“等奪回了汴梁,皇宮當中,也肯定還有聖主和已故聖後留下的許多遺物!殿下可以專門開一處宮殿收將起來,以備隨時追思!”

“噢——!”小肥依舊覺得難過,心不在焉地點頭。但是很快,他就又愣了愣,拋出了第二個古怪問題,“已故聖後,你剛才說,我娘親,我娘親已經沒了?是誰害死了她,告訴我,趕緊告訴我,我一定給她報仇!”(注2)

“殿下,殿下,殿下不要急!”郭允明再度被弄得哭笑不得,擺著手解釋,“殿下的生母出身名門,乃憲、德二州刺史張公之女。性情賢淑,隻可惜天不假年。因病薨於天福初,當時聖主還未曾登基。”

“啊!這,這......”小肥愣了愣,麵紅過耳。

即便真的是二皇子,他依舊有很多功夫需要下。否則,在大晉朝的一幹老臣麵前,非被視為冒名頂替者不可。

好在郭允明早就從吳若甫嘴裏,得知他曾經因頭部受傷而留下了隱疾,提前做足了準備。先是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然後走回矮幾旁,從下麵摸出一卷書冊。雙手捧著遞將過來,“此處距離太原還有小半個月的路程。殿下如果有空,不妨對著這卷宗譜仔細回憶一番。裏邊是抄錄的是本朝皇家眾位聖人的名諱,殿下看了,估計有助於盡快恢複記憶!”

“啊,多謝!”小肥如獲至寶,隔著鐵柵欄取過書冊,快速翻動。

書冊最表麵幾頁,也幾乎被人血潤透,但字跡筆畫卻清晰如故。隻是上麵的文字內容頗為複雜,句讀難度,也遠遠超過了他的學識水平。

皺緊眉頭,一邊小心翼翼地擦拭掉書冊最表麵幾頁是上的血汙,他一邊努力瀏覽,試圖不依靠任何人,就讀懂自家的族譜。

這個動作,卻引起了郭允明的誤會,趕緊陪著笑臉,低聲解釋:“無妨,那些血跡,幹掉就沒問題了。這本皇家宗譜,是聖主即位後,特地著有司謄抄留檔的。去年汴梁被破時,才輾轉流入微臣之手。經過了這麼多年,上麵的文字早已成了老墨,即便被血水潤透了,也不會模糊!”

“噢——!”小肥第二次心不在焉地回應。眼角的餘光,卻不小心落在了懷中的畫卷上。勾勒出人像的墨跡散得更厲害了,幾乎與血跡融為了一體,很難再分清楚彼此誰先誰後。

馬車裏的氣氛,瞬間變得無比尷尬。郭允明臉色微紅,緩緩退開一定距離,以防某個傻子暴起傷人。

“這幅畫,是郭長史昨夜親手所作吧,真的是好筆法!”小肥放下大晉皇家的族譜,拳頭握得咯咯作響。被鐵欄杆擋住,他無法碰到郭允明半根汗毛,目光卻如同兩把橫刀,將對方的謊言戳得百孔千瘡。“不過,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突然想起來了!我姓寧,就叫寧彥章!”

注1:幘頭,蓋在頭上的方巾。宋初時的常見打扮。富貴子弟居家不外出時,也會用一個方巾係住頭發,既方便,又顯得隨意灑脫。

注2:石重貴的兩個皇後,一個是結發妻子,姓張,很早亡故。他做了皇帝後,追封亡妻為後。第二任妻子姓馮,跟他一起被契丹人掠走,最後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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