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明明不是鄭王殿下!你們,你們怎麼還要非逼著他承認?你們,你們怎麼能蓄意欺騙漢王,欺騙全天下的人?!”一個憤怒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將二人同時嚇了一哆嗦。
韓樸立刻手握腰間刀柄迅速過頭,這才發現,自家兒子韓重贇居然沒有跟隨其他武將一道離開。立刻勃然大怒,飛起一腳,將對方狠狠踹翻於地。
“你個蠢貨,莫非你腦袋也被鐵鐧砸爛過,居然比傻子還傻?你老子我不過是個小小的都指揮使,有什麼資格去欺騙漢王?!況且那肥頭大耳的家夥滿臉富貴相,誰又能確定他不是二皇子?!”
一邊用罵,他一邊繼續用大腳朝著自家兒子的屁股上狠踢,真的是恨鐵不成鋼。長史郭允明在旁邊,當然不能視而不見。心中默默數了十來下,然後果斷出手製止,“韓將軍,韓將軍,少將軍不過是個孩子而已,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見識?行了,別再踢了,再踢就要落下內傷了,俗語雲,虎毒尚不食子!”
韓樸打兒子,有一半因素是做給外人看。聽郭允明說得“懇切”,便氣喘籲籲地將半空中的大腳收回來,咬牙切齒地道:“什麼虎毒不食子?我可沒這麼蠢的兒子,居然想置老子一個欺君之罪。老子欺君,他又能落個什麼好下場?就為了一個剛剛認識了沒幾天的傻子,就連親生父母都不要了。這種兒子,留著何用?還不如直接打死了喂狗!”
說到恨處,幹脆直接抽出了佩刀。郭允明雖然是文人,此刻反應卻頗快。立刻張開雙臂,將其右胳膊抱得緊緊。“哎呀呀!韓將軍,你,你這是要幹什麼?你,你這不是逼著郭某要插手你的家務事麼?少將軍他有什麼錯?能為了主公考慮,直言諫父,乃是孤忠。能力阻父輩之過,不屈不撓,乃是大孝。能為友仗義執言,乃為......”
“行了,你再說,他就把忠孝仁義都占全了!”韓樸假惺惺地掙了幾下來沒有掙脫郭允明的掌控,隻好氣哼哼地還刀入鞘。然而看到抱著腦袋躺在地上一聲不吭的兒子,氣兒又不打一處來,“滾,滾下去閉門思過。今天要不是看在你郭叔父顏麵,老子就揭了你的皮!”
“謝阿爺教訓之恩!”韓重贇梗著脖子爬起來,給自家父親行了個禮,轉身便走。從始至終,沒有一句求饒的話,也不肯承認自己犯了錯。
韓樸氣得握著刀柄作勢欲追,卻被郭允明擋住了去路。“行了,韓將軍,小孩子麼,難免會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你硬逼著他認錯,他心裏也未必服氣。倒不如今後找時間慢慢開解。”
“氣死我了!”韓樸惡狠狠地跺腳。終究,沒有真的追上去,從背後將自家兒子一刀砍倒。
看到他氣急敗壞的模樣,郭允明搖頭而笑,“行了,多大個事兒啊,況且剛才這裏也沒外人?要我說,他這仁厚的性情,卻也是十分難得!無論日後出將,還是入相,都必然富貴久長!”
韓樸聽了,心裏的火氣,頓時滅了七七八八。嘴巴上卻依舊惡狠狠地道:“富貴個屁!能守住老子給他打下的一畝三分地兒,就燒高香了!這兔崽子,從小到大就缺心眼兒。將來如果有機會,還請郭長史別忘了替韓某多教訓他才是!”
“那是當然,自家晚輩,咱們當然要多看顧一二!”郭允明甚會做人,立刻滿口子答應。
又說了幾句安慰對方的話,他最終還是把重點轉回了小肥身上。“經此之戰,那趙延壽恐怕很難再仗著契丹人的勢,狐假虎威了。隻要他被解除了兵權,接下來,主公要對付的,便會是契丹八部精銳。所以,你我得盡快把二皇子送到太原去,以便主公出師之時,可以號令群雄追隨。而不是自己孤軍奮戰,卻讓那符家、高家和李某人,坐收漁翁之利!”
“此事韓某醒得!”韓撲拱了下手,做虛心受教壯。“韓某在開戰之前,已經從忠義人家借來了馬車。隻要長史大人對那小子調教出了結果,就立刻可以將其送走!”
“不必。你準備好馬車,再調一隊騎兵護送。我帶著他明天一早就走!”郭允明擺了擺扇子,低聲決定。
“可萬一他在漢王麵前,依舊滿嘴胡柴,死不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怎麼辦?豈不是連累你我都吃瓜落!”沒想到對方走得居然如此急,韓樸不由得微微一愣,遲疑著提醒。
“郭某會在路上好好開導他!”郭允明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補充。“況且有可能是二皇子的人,也不隻是他一個。如果他實在不知好歹,蘇書記自有辦法,讓他從世間消失,不會留任何痕跡!”
注1:掌書記,類似於現在的第一秘書。古代節度使一級官員的私聘幕僚。雖然沒什麼品級,但權力極大。前途通常也不可限量。詩人高適就曾經在哥舒翰帳下,任掌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