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坐在床邊,神色凝重的掐了許久脈象,眼色越發沉重。
半晌之後她起身,對身邊的外祖父和舅舅道。
“外祖父舅舅,外祖母此番怕是情況不妙,雖不太好,但近幾日尚且無礙,不如舅舅先將院子裏的人都遣回去吧,這裏人多了於外祖母也是不利的。”
“好,我這就讓他們都回去。”
舅舅何仁宇聞言,眼眶更紅了幾分,但還是轉身靠門外走去,舅母緊隨其後而出。
隨之內室之人也漸漸退去,隻剩老國公與洛華夫婦,春風扶著娘親何氏靜立床邊。
“外祖母,您別太難過,其實外祖母如今這般也挺痛苦……”
春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能是站在一個醫者的角度,據實以告。
“哎,這些我都知道,你們都先出去吧,我想跟你祖母單獨待一會兒。”
老國公聞言,依舊是低垂著眼瞼,十分低落的擺擺手說道。
“好,孫兒就在門外,祖父若是有事叫一聲便可。”
何洛華見祖父情緒有異,擔憂的囑咐道。
“去吧,去吧……”
老國公重重的點頭,再次揮手。
春風等人依次輕輕退出老夫人主臥,隔門傾聽,屋內似乎一直傳來絮絮叨叨的說話聲。
聽了一會兒,確定外祖父情緒還算穩定之後,春風便隨著大家一起去了前廳。
老國公哪裏隻留何洛華獨自守著。
一進正堂,春風娘就忍不住問道:“風兒,你外祖母,真的沒辦法了嗎?”
何氏的眼淚在打轉,在沒聽到女兒給出的確切答案之前,她不敢輕易讓它落下。
好像那一滴淚落下,有些事情就會塵埃落定一樣。
“娘,你也別太難過了,生離死別是我們都逃不掉的宿命。”
春風看著娘親近乎乞求的眼神,但卻無可奈何,隻能實話是說道。
“可是……”春風娘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一邊的何仁宇身為一個大男人此刻也經不住落下了眼淚。
陳氏紅著眼眶上前握住丈夫的手,無聲的安慰。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離開,自己最親的人痛苦難過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讓春風覺得很不好。
一瞬間好像又回到多年前,她親眼看著一批批護衛死在自己眼前,她卻無能為力的時候,那感覺有幾分相似,又似有幾分不同。
異樣的感覺回蕩在心間,讓春風整個人都沉重了起來,感覺整個心都酸酸的。
百裏墨塵的大掌輕輕的將他扳進自己的懷裏,什麼也沒說,隻悄悄的在她發間親吻,無聲的安慰著。
那種感覺他能理解,也能感同身受,甚至是十倍的感同身受,所以他心疼自己的女人難過。
眾人守候的日落傍晚,春風心裏清楚,外祖母雖不久人世,但也決計不會這麼快,想來多則該有十來天,少則五到七天。
因此春風交待了一聲便帶著娘親弟弟先行離開了國公府,將弟弟何娘親送回明珠府之後,春風夫妻才回到王府。
回府第一件事,春風便是拿起紙筆給大姐回信。
信上的內容一喜一憂,考慮到大姐懷著身孕,不宜太過刺激,春風寫便比較含蓄。
趁著夜色,信件派快馬加急送出,想來過不了節日,大姐應該就能收到信。
雖國公府情況不妙,但紀府那邊說好的禮節卻是沒有落下,仍在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想老夫人身子不好這般的事對外自然是隱瞞著的,是以紀家也不曾知曉,依舊是歡天喜地的挨個禮節走下去。
三媒六娉走完,接下來便是定親的日子。
紀大夫人去城外文佛寺求了簽,說是明天春天三月初有個成親的好日子。
想想還有半年的時間,算的上是不長不短,比較合適的日子。
按著古代規矩,家中嫡親長輩若是去世,子女後輩是要丁憂三年的,不許婚嫁。
不過國公府是春升外家,倒也不一定非守此禮。
“哎,你說大姐現在懷著身孕,知道這個消息,會不會有影響啊?”
春風看著信使遠去的身影,眼神力閃著不住的擔憂道。
“放心吧,不會的,你不是說她已經不再當初的那個春雨了嗎?且身邊還有老七在,我相信她不會有事的。”
百裏墨塵將她攬在懷裏,用自己高大的身軀將她完全包裹,輕輕在她耳邊呢喃道。
“但願吧,希望大姐他們一路順利,不然娘不知道又要如何擔心了。”
春風歎了口氣,癟嘴道。
“嗯,會順利的。”百裏墨塵靜靜道。
果然如春風所料的那般,老夫人隻堅持了十天,到底還是撒手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