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震悚，從“哢哢”的齒輪機械聲變成轟隆隆如天崩地裂。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特麼又闖禍了，沒找到那啥啥的破罐子，先把自己給埋在這珍寶箱似的懲戒密廳裏，要給那上千隻人頭當了一塊肉餅祭品。
驚慌地抬頭看，幸好天花板沒有崩塌下來的跡向，它隻是呈八角狀裂開了一條條溝壑。
一圈八具無頭男屍突然一具接一具地直挺挺從這些溝壑內摔了下來……哦，沒摔地上，而是雙腳懸離地麵有半尺之距。
他們的頭頸上都拴著一根拇指粗的紅漆麻繩。
要不是本姑娘見識多廣加久經恐怖“大場麵”的曆練，這會兒準得嚇得屁滾尿流炸破了膽子。
南城家對陣法的口味實在太重，有動不動就拿無頭屍體擺著玩的不良愛好。
“別抖了，去拿。”女娃頭嫌棄地看我蹲在地上瑟瑟發抖，很沒人性地命令。
我隻得強迫自己睜大眼睛看過去，原來每具吊屍的雙臂交錯屈抱胸前，懷裏各塞一隻青花陶瓷罐。
媽吖……硬著頭皮站起身來，我無奈地指著那些吊屍：“小姑奶奶，你要我拿哪個？”
“隨便。”女娃頭哼一聲，篤定地晃到旁邊等著看我的好戲。
隨便你妹啊？！這特麼又不是請客吃飯挑菜譜。
沒辦法，收拾了一下碎糟糟的膽子，我一步步挪到八具吊屍旁邊，細細地看，慢慢地挑。
瓷罐們看似被八具無頭吊屍鬆垮垮地摟在懷裏，一模一樣沒啥可挑的。但不用提醒我也知道，要拿出任意一隻都不會太容易。
“妹子，不給個提示嗎？”轉了兩圈，沁出一身白毛汗。
根據這八具屍身的穿著和體態，大致能認出他們就是上次跟南城九傾在封門村的小廢樓裏見到的幾位無頭老仆。
他們對南城九傾還是很客氣的，但並不代表對這個時代的我也會一視同仁。
女娃頭歪了兩下，卻是搖起來：“沒辦法，我也不曾見過他們。”
我頭疼，想必比斷了脖子的她更疼。
“得快選，好似有時間限製的，聽。”女娃頭又提醒。
側耳細聽，空氣裏果然震響極輕微“嘀嗒”走針聲，應是一種顯而易見的計時。
尼瑪，冷汗立馬從額頭往下淌。
我不懂任何法陣，也不懂解讀卦位，更不想用手去碰觸這些僵冷如朽木的屍身。
朝四下兜轉一圈，找到躺在破洞下麵的“幽刹鉤鐮”。我吃力地扛起它，圍著八具吊屍再轉上一圈，打算從正北麵的那具下手。
“你瘋了？”見我晃晃悠悠地高舉起鉤鐮，一旁看好戲的女娃頭終於忍不住叫出了聲。
我將爬在臉頰上的汗蹭到手臂上，對她冷笑：“不管揮下去會產生什麼後果，但作為你媽不惜動用禁術也要力保的九姓後人，想必你不會太弱渣吧？”
看著她一臉吃屎的表情，我愉悅地笑開：“妹子，無論做人還是做鬼，懂得互相合作才是好孩子。”
說完，不顧後果地將舉過頭頂的武器奮力往……屍身身上的麻繩劃過去。
幽刹鉤鐮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鋒利，在斬落了那麼多人頭之後，居然還能將這麼粗的麻繩一削而斷。
我都覺得自己使力過度了，差點順著它揮出去的慣性，整個人撲進屍陣中去。
堪堪穩住身形，低頭看摔倒在地的無頭屍。呃，幸好是仰天倒地，沒有磕碎瓷罐。
我並沒有放寬心，警惕地向後連連退走十幾步。連女娃頭也小心地晃到了最遠的南牆神龕內，懸在神像旁邊，瞪大眼睛靜待陣變。
卻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切如常。
於是我大膽地走近那具倒在地上的屍身，試圖用鐮頭去勾依舊被牢牢摟在懷裏的罐子。不太容易，罐子似乎與兩隻幹枯的手臂聯結在了一起，紋絲不動。
“斬斷他的手，笨蛋！”女娃頭看我不斷作著無用功，又開始不耐煩。
這是個好主意，但我就是不太忍心，不想百年後讓南城九傾看到是一群不但沒了頭，連胳膊都斷了的老仆。
“快斬，你這個沒用的笨蛋！”
有種熊孩子真是死了也能招人討厭。
“沒時間了，還在磨蹭什麼？！”
但她的尖叫提醒了我另一件事，輕微的走鍾節奏開始變得急促，這不是個好預兆。
我咬牙，努力調轉沉重的武器，將鐮柄一端對著罐底，使勁地頂撞過去。
隨之“卟”的一聲，罐子竟應聲脫離屍身的雙臂，在地板上滾啊滾了好遠。
我心驚肉跳地看著，生怕它一言不合就裂碎了去。
幸好沒有，它安穩地停下，封口的蓋子咣當摔落在地。
呃……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