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了?”為了讓他不再糾結與我的情緒,故意岔開話題,用下巴指了指場中。
看樣子,苗蔻正引導白越的魂體進入青花瓷罐。這過程好像不太容易,魂體接受符的召喚,但似乎並不願意進入罐內。場中本是安靜不作聲的圍觀群眾開始不安分了,淡定的唐裝老爺子擦了擦眼鏡,然後一臉憂色地看向她。
“奇怪……”南城九傾順著我的意看向苗蔻,修眉微皺起。
“苗姑娘狀態這麼不好,陳爺到底是怎麼找上她的,隻是因為長得好看?”我不屑地哼聲。
南城九傾略帶詫異地瞥了我一眼,沉聲解釋:“據說是陰陽方術界最出色的後起之秀,師出名門家世傳承絕非浪得虛名。陰渡官能找她幫忙絕對不是看在臉的份上。”
我點頭:“所以我們剛才演了那一出,讓她以為我也是方術界的人?”
“嗯。”南城九傾抬頭觀月,似升起些不耐煩,“我們最好再去幫她一次,否則要白白浪費了這些時辰。”
看樣子,苗蔻的確需要“英雄救美”了。白越的魂體又開始黯淡,它圍著青花瓷罐轉了好幾圈,形色愈發表明,看起來離散開不遠。
“要我出手嗎?”揪了揪南城九傾的袍擺。
“要。”他哼了聲,伸手將我拖起來,“這次隻要你。”
然後湊在我耳邊嘀咕了幾句,我聽得有些暈:“確定我行?”
南城九傾深深地看定我,呶了呶嘴,略帶不爽地輕巧一笑:“若你不行,恐怕這世上就沒人能行了。”
我橫他一眼,起身再次向場中走去。
苗蔻見我走近她,臉上顯出一絲難以偽裝的厭惡。
“苗小姐,時間不早了,且讓我一試吧?”我不願與她進行情緒交鋒,隻得轉過頭看白越的魂體。
此話一出,場中頓時嘩然。
我知道自己又把苗蔻給得罪光了,但沒辦法,這檔口我還真憋不出什麼情商高的說法,能讓自己合理地插手此事又能在眾人麵前保住苗蔻的臉麵。
陳爺不作聲,嘴角彎起笑得頗有深意。他舉起手裏的保溫杯喝了一口,然後朝我抬了抬杯子以致意。
這下,苗蔻的臉色更難看了,她一言不發地轉身退後幾步,硬氣地將瓷罐前的位置讓了出來。
我站到白越的魂體麵前,仰頭靜靜地看它。
白越的臉,白越的身形,還有白越那萬年不變的微勾唇角的神情。
“你走過去,不用念咒也不用貼符。握緊魂奎集中所有精神跟魂體對話。但記住,對話不能超過十句,更不能惹怒它。”
我按著南城九傾剛才傳授的“秘籍”,用盡全力捏著手心裏的魂奎。捏了將近一分鍾,陣陣剔骨的陰寒從皮膚上滲進血液,隨之流向全身各個角落。我覺得自己被這些陰寒的氣息給同化,身體好像正在慢慢變輕變空變得像一團綿軟的雲。
這感覺,熟悉得讓我有些害怕。當魂體時,經常能“享受”到這樣身輕如燕的酸爽。
難道我被魂奎逼出了魂體?
心一慌就想睜眼,卻清楚地聽見一句熟悉的呼喚。
“柳妙,是你嗎?”
強烈的歡喜直湧心頭,我睜眼就赫然發現自己竟和白越一樣,輕飄飄地懸浮在空中。
慌亂地向四周望去卻看不清場中任何一張人臉,包括苗蔻。所有人在視線裏暈化成一團色彩斑駁的光團,微微跳動。不見麵目和身形,甚至聽不到他們發出的任何聲音。
但這種變化不包括三個鬼類。
南城九傾和耄將,還有陰渡官陳爺的模樣依舊清晰可見。他們鎮靜自若地看著我和白越浮在空中,自然地就像在看天上的鳥和雲。
見我看向他,南城九傾就伸出倆手指頭撚出個手勢。
盡快,別磨蹭。
我明白,轉頭再次看向白越的魂體。他在我眼裏,不再白茫茫如一團霧氣,而是如常人模樣的白越,甚至還穿著那件戲服。隻是看上去很單薄,仿佛風一吹就會散去了似的。
“柳妙?”略遲疑後,白越抬手摸向我的臉。
指尖輕撫在皮膚上,卻帶不來一丁點的觸感。
我僵硬著身體,微微點頭:“是我,白越,我來接你回去。”
“回去?回哪兒?”白越收回手,撓了撓自己的頭,“我睡了多久,今天的戲拍完了沒有?怎麼沒人叫我起來啊?”
我一愣,繼而明白:魂體的記憶,顯然還處在他被寄噬嬰幹掉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