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見識到有人能把南城九傾掀翻在地,頓時目瞪口呆,硬是將衝到喉頭的呼叫給咽了回去。
並不安地明白了一件事:今晚跟著上山絕對不是個好主意。南城九傾設想得本沒有錯,他很可能就會自顧不暇,而我就成了人家手裏控製他的砝碼。
沒等驚恐泛濫,卻見陳爺挾著南城九傾的脖頸一把拖起,然後轉過身來做了個手勢。刹那天地顛倒,未及反應,我已被保鏢大漢直接甩在肩膀上,比扛袋大米的架勢還要幹淨利索。耄將則擺出一幅“本大爺很識趣,一定緊跟組織”的樣子,麻溜地跟在大漢身邊走,連一步都不敢歪。
鬼貨們的行事果然風格分明,又異曲同工。
我和南城九傾被一扛一拖地拽到篝火處,扔在背臨石壁的位置。前有匪後有牆,實在是安排“周到”。
這地方似有玄機,能感受到四麵八方湧動過來的陰寒氣流,但在如此流動湍急的空氣中,場中的那堆火竟然筆直向上紋絲不躍,看著極其怪異。
“南城九少爺,老朽交待的事你最好考慮考慮,不要讓我等太久。”陳爺鬆開南城九傾後,又湊過臉來,還是笑得客客氣氣。
“你知道我耐心最差,萬望體諒。”然後就拍拍屁股走開了,隻留下光頭保鏢堵坐一側。
圍火堆安坐的幾位不知是人還是鬼,靜默無聲麵無表情,別外還有八隻人頭就擱場中央,大多皮肉無存或焦黑如炭,依稀可認出其中一隻好像是筱恬的。我能描摩出浮腫腐爛的臉皮依稀撐出的輪廓。擺在她旁邊的一隻更是皮綻肉爛麵目全非,直覺大有可能是林導的。
其他六隻就難猜了,擱中間的那隻最小,亂發遮臉還破了一半的腦殼,看上去應該是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
令我毛骨悚然的是,這些人頭都被撐開毫無生氣的眼珠,嘴裏各被插上數根青煙嫋嫋的香柱,頸底下墊著一張朱砂紙。
看得全身涼了半截,我伸手扯了扯南城九傾的黑袍,他正盤腿閉眼一幅老僧入定狀。
耄將坐在我們身後,也是這幅樣子,但相比起南城九傾臉色要差多了。
“九傾,他到底是誰?!”我在腦內驚恐地一遍遍刷著這個問題。
南城九傾靜默了好半晌,才開口回答。
“一個半神半鬼。”
“像冥帝那樣嗎?”我隻能這麼反應。除了冥帝,實在想不出還能有誰一招就將南城九傾掀翻在地。或者我這算是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無意識地把南城九傾的能耐給無限誇大了?他本隻是由人類凡胎而化成的冥主命格,理應說再厲害也比不了像孟婆君那種神胎所指定的冥主命格。
我想得有些淩亂,將南城九傾的手無意識地捏得死緊,恨不得能揪起他的衣襟逼問十萬個為什麼。
“想什麼呢……為夫沒什麼事。”南城九傾突然轉頭瞅我一眼,嘴角彎彎笑得有點甜,“隻是給一個假像罷了。”
“耄將說得沒錯,你拿魂奎放我身上就沒安好心,本姑娘想點什麼東西全部你看光光了!”我有些惱怒,但知道現在跟他計較這些沒意義,“這個陳爺為什麼附著陳製片的屍體啊?他到底是誰?”
都快被這個問題憋死。
“忘川河擺渡者,位列上神。恪守陰界卻不為陰界所縛,在忘川河上專渡一些有緣者免於度過奈何橋的抽憶之苦。”南城九傾終於完結我的好奇心,“那個陳製片可能正是他的有緣人,所以臨時用他的身行來行走在這陽界。”
但我還是沒怎麼明白,更加憤憤不平:“他比冥帝還厲害嗎,為什麼要那樣對你?”
南城九傾又笑,摸摸我的頭:“上神行事自有道理。別擔心,他並沒有過於刁難於我們。”
我呶嘴。看得出來,南城九傾並不想與我多討論這位“擺渡人”上神。
我回過頭衝耄將呲牙:“爛蟲子,本姑娘知道那家夥是誰了,不用再問你。”
耄將懶洋洋地睜開眼瞪我一下:“知道了還不閉嘴,當心被陰渡官扔到忘川河裏喂餓鬼去!”
南城九傾將我的腦袋掰回來,無奈地將手指抵住我的唇。
“噓。陰渡官脾性極古怪,這會兒還是別再惹他。”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這是要幹嘛?”我小小聲地問。
“可能……要擺渡。”南城九傾淡然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