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瞳老伯(1 / 1)

我突然就義憤填膺了,恨不得能一腳踹碎這塊看上去非常昂貴的白石墓碑。

我太爺爺在解放前是專門做風水生意的道上人,破除舊社會之後形勢所逼改了營生,帶我爺爺轉行成為普通的農民。但老家的閣樓上至今保存了一箱奇形怪狀的手抄孤本,是我小時候打發時間的課外讀物。

可是我悟性差沒記性,根本看不明白書裏寫的那些門門道道,但對無字碑啦倒頭鍾啦三生石之類的怪異名詞還是有些印象的。

記得有書頁上明確寫明:“無字碑,縛天魂,三生不破,靈消魂散”。

雖然不是很明白這幾個字的意思,但顯而易見這立碑的王八蛋就是想讓墳裏的帥哥無法輪回轉世!

我噎不下一腔鬱悶,伸手摩挲照片上冰涼的俊顏,生出無限的同情……呃,才不是因為人家長得帥,我保證!

我隻是覺得,任何一位亡者都應在親人的眷戀和祝福中,無牽無掛地走向往生。而不是被立個無字碑,惡毒地慶賀他的英年早凋。

越想越鬱悶,指尖忍不住微顫,在照中人的薄唇上按出點溫熱。

嗬!

一聲冷冽的低哼滑過耳際,就在我兀自沉醉在聖光萬丈的正義感之中時。這記憑空炸響的古怪笑聲,及時地提醒了本姑娘現在身處何地。

全身的汗毛刹那唰地飛起。

如吞下滿瓶的大力神通丸,我顧不上頭疼腳疼屁屁疼,嗖地彈跳起身,連滾帶爬地朝來時的方向一路狂奔而逃。

爆發的腎上腺素使眼前的風景糊成淩亂的一片,風聲刮耳嗚嗚作響。

我正猜自己已妥妥地超越奧冠劉翔哥之時,“叭嗒”--

天旋地轉背部巨痛,人摔了個四腳朝天,差點把短裙下麵的小內褲給露在燈光下。

“保安大爺,差點被你嚇死了!”

抹著飆淚的眼,我憤怒地指向一位穿製服拿手電筒的駝背老伯。

老實說,我根本沒看清這老人家是怎麼突然擋在跟前的。他就像被施了法術的老樹根,“biu”一下從地裏冒了出來,猝不及防地堵在路中央,側身看向碑林深處。

要不是他身上的製服還算正規,而且白天進墓園時也看到過這個駝背老伯在巡墓,要不這會兒我準能被他嚇得直接變鬼。

“小姑娘,你們在哪個倉庫拍廣告?”老伯啞著嗓門,慢悠悠地轉過臉。

把好不容易站起身的我又嚇得一個踉蹌,差點又坐回能蹭掉一層屁屁皮的水泥地上去。

老伯的兩隻眼珠一片霧刹刹的白,乍一眼看上去好像完全沒有瞳仁。再加上滿臉錯綜的皺紋溝壑,慘白的燈光陰陰陽陽地塑著他枯朽如骷髏的麵容,實在好不瘮人。

幸好本姑娘早有心理準備,否則真的要被嚇沒命了不是?!

拍了拍差點蹦出胸膛的小心髒,我隻能暗罵墓園不厚道,怎麼能讓一個白內障患者來當保安,這種程度的基本是全瞎了。

“老伯,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拍廣告的?”

不過好歹見了個大活人,我連忙上前去攙住他的手臂,怎麼著也得一起走。

老伯感受到我抖啊抖的害怕,舒展皺紋咧了咧嘴,算是笑了吧?

“嗯,這裏綠化景觀好,平時一直會有些劇組啊攝影的來借景,進門都有登記。”

可這回答根本沒有解決我的疑問啊?眼睛都看不見,他到底怎麼知道我不是來掃墓,而是來拍廣告的呢?

“至於我為什麼知道你是從倉庫出來的……”

老伯似是察覺到我的滿腔疑惑,頓了頓又說,“小姑娘,你是不會想知道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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