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得近乎詭異的午飯時間，整個餐桌沒有一絲聲響，連筷子與碗盤輕微的碰撞聲都能讓首護心跳加速。
首護吃得異常慢，也異常少。
他很想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一直滾燙的臉和一直砰砰劇烈跳動的心髒卻讓他覺得連呼吸聲都是一種尷尬的導火索。
對麵而坐的兩個少年，中間像隔了一條看不見的銀河。
看著首護如坐針氈的模樣，顧思揚抿了抿唇，沒看他，“小護，你--不用太在意，也不要多想。”
首護立刻笑得有些誇張，“我在意什麼？男人的身體、就是這回事兒！”
小小年齡說出這樣的話，讓首護看上去很有幾分怪異。
最重要的是，他臉上的笑更加不自然！
顧思揚不再說話，確切來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說什麼。
--首護、是不是明白了他的感情、所以不能接受？
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問。
剛吃過飯，首護就立刻借口跑出了門。
紅色法拉利漫無目的地在路上來回轉，首護心裏成了一團麻。
他現在連和顧思揚獨處都做不到，還用什麼來堅持自己的喜歡？
道路似乎有幾分熟悉，首護往車窗外望了一下，然後才發現，這是去古貝諾斯的路。
首護忽然想到什麼，立刻駛向古貝諾斯。
“你好，請問……哎先生？”
迎賓處的美女們還沒來得及把話說一半，首護就已經匆匆進了電梯。
風風火火直奔自家老爸的辦公室，連門都不敲就直接闖了進去。
果然，自家小爸爸一如既往賴在爸爸的辦公室。
寬大舒適的沙發上，顧知航一手打著電話，一手把玩著身上躺著的男人細嫩的耳垂。
沒穿鞋吊兒郎把顧大總裁的腿當枕頭的那隻禍水妖孽正是古貝諾斯的董事兼總秘書長大人！
首護闖進辦公室後先是一愣，然後一屁股坐到他們對麵的沙發上，滿眼崩潰地看著在辦公室居然也這麼大張旗鼓膩歪的兩位老爸，無語得很。
最重要的是，兩個不靠譜的爹看到自家小兒子這麼火燒了屁股似的突然闖進門，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首護的手機遊戲聲繼續震天響，顧知航繼續氣定神閑打著電話。
等顧知航好不容易掛斷了電話，首護立刻沒好氣地吼：“我說爸爸小爸爸，現在是你們的上班時間，你們能不能收斂點兒？！”
“嗯，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先滾出去吧。”首揚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德性，絲毫沒有高層管理層的自覺性。
就連顧知航也不理會他。
首護頓時蔫兒了，滿臉哀怨地瞅了一眼兩個膩歪了多少年都不會煩的爹，“小爸爸你就別欺負我了！我今兒來是有很重要的事。”
“嗯。”首揚懶著聲音應了一聲，手指飛快地點著手機屏幕。
顧知航倒是還算靠譜，抬頭看了小兒子一眼，“什麼事？”
“我……”
結果話到了嘴邊兒，首護卻猶豫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就這麼像隻沒頭蒼蠅一樣想到什麼立刻就跑了過來，萬一一會兒兩個賊精明的老爸問起來原因怎麼辦？
首護頓時又有些心急了，在他眼裏，小爸爸倒是好糊弄，可是爸爸就不行了，那是隻成了精的老狐狸！
當然，沙發上兩隻不靠譜的爹是並不知道各自在自己兒子眼裏的評論的。
顧知航也不催他，拿出手機翻看著，倒是首揚懶洋洋接了一句，“忘了怎麼說了？”
“才不是，”首護打著馬虎眼兒，“我隻是在想該用什麼說辭。”
首揚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首護抿了抿唇，心裏撲通地厲害，猶豫了好半晌，忽然一握拳，“小爸爸，我明天就走！”
首揚揚了揚眉，很不正經地吹了聲口哨，“這次出息了？”
首護立刻瞪大眼睛，“我一向很有出息好不好？你和爸爸這麼厲害，身為你們最驕傲的兒子，我怎麼能容忍自己一直這麼遜？我一定要趕快跟著東陽叔叔好好練槍法！”
見兒子打這麼久的哈哈總算想出來這麼個蹩腳的理由，首揚很不給麵子地打了個嗬欠。
首護頓時惱羞成怒，“小爸爸你什麼反應嘛？我這叫上進！這叫虛心求見！這叫有自知之明！難道你和爸爸還真想讓我當個二世祖？”
奈何首揚還是不理他。
首護瞪了自家根本不看自己一眼的小爸爸，好半晌之後，忽然鬼哭狼嚎地撲上前，一把抱住首揚細長的腰，“小爸爸，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啊！可是我不出去學藝，等你和爸爸老了我拿什麼養活你們啊？養兒就是防老的！這點我一向都無比清楚……”
“滾一邊兒哭去！”首揚沒好氣推了一把胸口的藍色腦袋，“滾開！沉死了！”
首護又裝模作樣嗚嗚啦啦兩聲，這才停下剛才殺豬似的假哭，不過卻是趴在首揚身上沒動，上下摸著首揚的腰，“小爸爸，你的腰真細！”
顧知航掃了一眼“父子情深”的大小妖孽，冷著聲音，“往哪兒摸？”
首護翻了個白眼，趴在首揚身上不起來，“爸爸你別什麼醋都吃好不好？我可是你兒子！又不是你從垃圾堆撿回來的破爛兒！”
顧知航一麵對這父子倆就隻能舉白旗投降，無語得很。
偏偏首護還在那邊不依不饒，語氣甚是委屈，“爸爸你看我馬上就要遠走高飛了，下次見你們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兒呢！你還吼我、還不讓我抱會兒小爸爸！我太傷心了！我一定會產生心理陰影、在異國他鄉得抑鬱症的！”
“……”顧知航幹脆拿起手機不再理會這隻跟腿上的妖孽一樣不靠譜的小妖孽，同時再一次確定，之前他認為小兒子內心其實還是蠻懂事蠻成熟的想法全都是失誤、嚴重失誤！
“遠走高飛？猴年馬月？還抑鬱症？首小護你還能再鄒出來點兒其他的不能？”首揚抬起腿腳上不帶力地踢了首護的屁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