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揚也忍不住笑起來,側著身有些不雅觀地趴在枕頭上,“我覺得也是。……那家夥、要當哥哥了!……又可以嘲笑他了……”
見他終於有些犯困了,陳東陽終於稍稍放下心來,坐在他身邊也不動彈,一直到首揚沉沉睡過去,這才把毯子給他蓋好,輕輕關上門走出去。
羅抿良和李安維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外麵的客廳裏。
見陳東陽走出來,羅抿良站起身,“已經睡著了?”
陳東陽點點頭,“應該不會有什麼,今天夜裏克魯大夫會來做檢查。”
“那就好。你放心去吧,有我在,揚揚不會有事。”羅抿良停頓了一下,才又輕聲說:“平淑那邊--恐怕我不能去了,請幫我轉告小顧,其他任何事,都不用擔心。”
“好。”陳東陽也不多說,轉身走了出去。
所謂的邵文回國,其實並不是真的。
平淑的預產期已經到了,前一天就住進了溫哥華市中心的醫院,聽說,情況很不好,邵文在她住院後就立刻安排好首揚的事,趕去了醫院。
當然,一同守在醫院的還有顧知航。
陳東陽匆匆趕到市區的醫院,卻發現病房裏沒人!問了護士才知道,已經進了手術室!
“怎麼樣了?”
手術室外,一個年輕的人影孤零零坐在外麵的椅子上,微埋著頭。
“邵文要求剖腹產,現在在手術。”顧知航沒抬頭,這個時候能來的隻有陳東陽自己。
聽著他有些沙啞的聲音,陳東陽很想給他一個擁抱。可是,他卻隻是挨著顧知航坐下,用力握了握他的肩,“相信邵文,他絕不會讓阿姨有事。”
顧知航點點頭,“我知道,不過這群大夫倒是讓人很窩火!”
平淑的情況有些特殊,雖然多年前是剖腹產,但已經過去將近三十年,身體恢複得很好,醫院的大夫建議順產。
可是邵文不同意!
平淑已經陣痛足足兩天兩夜了,根本沒有體力順產!更何況雙胞胎發育很好,又有些大,平淑的子宮有些薄,再加上當年生顧知航的時候,第一胎就是大出血的先例,邵文不願意讓平淑冒險。
為了爭取話語權,邵文隻好亮出自己的身份,結果醫院方喜出望外,當即就表示醫院所有的醫護人員全都會聽從邵文的安排。
隻可惜,是個明眼人都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兒,尤其是顧知航剛才居然聽到,他們私底下商量要讓邵文幫他們做一個非常重要的手術!
陳東陽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他多少能猜出來一些,“放心,不會讓他們耽誤阿姨,更不會耽誤阿文回去!”
“謝謝。”顧知航沒抬頭。
陳東陽笑了,“好像你來之後,和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謝謝’。”
顧知航也笑了,隻是沒再說什麼。
看透再看一眼依然緊緊關閉著的手術門,臉上看不出是什麼神情。
自從當年的事情之後,這是他再一次察覺到自己的無能--他居然連一群普通大夫都搞不定!
可是,這裏不是國內,他一個人單槍匹馬,尤其是平淑還住在醫院裏……他隻能借助其他人了。
陳東陽知道他在想什麼,“羅先生今晚守著揚,所以沒辦法過來。不過他讓我轉告你,其他的事都不用擔心。--看來你這嶽父,倒是已經預料到發生了什麼。”
顧知航似乎勾了勾唇角,“那可是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
陳東陽也笑,“的確。”
“他今天--怎麼樣?”
“氣色比昨天好了一些,姨媽他們來了。”陳東陽知道現在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時間,但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他,“他的腦中出現了腫塊,阿文已經確定了,是良性。”
顧知航的手顫了一下,“這就是他這幾天經常頭疼的原因?”
陳東陽點點頭,“你不用太擔心,這麼長時間的治療已經出現很好的效果了,癌變的速度已經明顯減緩。這次的情況雖然很突然,速度也很快,但阿文已經確定,應該是之前癌細胞擴散的結果,而且是良性,不會出現什麼危險,而且,這種情況再次發生的幾率不大。”
顧知航沉默了一下,“那什麼時候能做手術?”
陳東陽轉過頭,“這就是我告訴你的原因。我覺得,你應該有辦法讓他接受手術。”
顧知航愣了一下,“你是說,揚他不願意手術?”
“對,他現在非常抗拒,最重要的原因是--腫瘤壓在視覺神經上,動手術摘除會影響他以後的視力。”停頓了一下,陳東陽才繼續說:“那家夥現在在抱著僥幸的心裏,想通過吃藥和化療慢慢消除。”
“是不是--隻有手術這一條路可走?”
顧知航知道首揚的顧慮,那個家夥,幾乎每天都和自己視頻,就是為了讓自己不擔心,所以,他害怕自己會察覺到他動手術,更怕他的視力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陳東陽看著顧知航堅毅的側臉,“可以說是的,他的身體情況我想你是非常清楚的,隻有動手術是最好的方式,而且,越快越好。不過你放心,雖然會影響視力,但是絕不會太嚴重,不會出現那家夥擔心的會失明之類的情況。”
顧知航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沉聲說:“我會想辦法。”
陳東陽這才如釋負重地點點頭,“有你這話就夠了,那家夥一定會乖乖聽話做手術的。”
顧知航沒做聲,低垂著長長的睫毛。
很沉默的漫長時間,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可是顧知航心裏卻存了深深的感激--這種心裏飄忽不定的緊張時刻,幸好有人能陪著他。
手術室裏隱隱傳來嬰兒的啼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