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戳穿(3 / 3)

兩年前首揚曾說過,他要看看他眾叛親離的臉有多好看。

還有什麼比自己唯一的骨肉都不認自己更眾叛親離?!

“良子!”

“老羅?!”

“會長!……”

誰都沒料到羅抿良竟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本能地全衝上前。

“都別過來!”羅抿良眼睛直直看著雙唇已經隱隱顯出紫灰色的男人,猩紅的目光被水澤隱隱晃動,“揚揚,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我把命賠給你,好不好?……就算為了你媽媽,為了小顧為了平淑!……揚揚,我求你了!”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全都變了!

誰都沒想到,堂堂三合會會長、叱吒國內黑道的羅抿良,竟有一天聲音哽咽地求一個年輕男人殺了自己--隻求那人能好好活著!

早已按耐不住的元鼓掙紮得像隻眼睛鼓脹的青蛙,被衛一白幾人死死按著,甚至嘴也被緊緊捂著不能發出任何聲音,隻能張著一雙眼睛目眥欲裂地瞪著那對父子,生怕對他們恨之入骨的首揚真的會答應要羅抿良的命!

首揚卻低低笑了,繼而笑出了聲,想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嘲諷地看著眼前雙目噙淚的男人,“羅大會長,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你的命?--值幾個錢?憑什麼認為、我會要?”

目不斜視地走過羅抿良,卻在他身邊停下,首揚的聲音犀利含恨,“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得求死無門!”

頭也不回地離開!

讓他--後悔、求死無門?!

羅抿良“噗通”跪在地上,顫抖著放下手,看著手裏與當初那把幾乎一模一樣的沙漠之鷹,絕望地笑起來,麵色一片死灰。

是的,首揚說過!

兩年前因為他Satan的身份、因為他的不配合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的時候,首揚就用自己的血對他立下了詛咒--總有一天,他會讓羅抿良為他所做的一切後悔!讓他求死無門!

可那時候他是怎麼回答的?

他嘲笑他的年輕!鄙棄他的無知!

到頭來,首揚曾經的話全在自己身上一一應驗!

到頭來,真正無知的卻是他自己!

什麼叫後悔到極點?

--他恨自己為什麼會心軟、一次次放縱羅肖鈺叫自己“爸爸”!

--恨自己為什麼沒能明白首揚那麼恨自己、那麼在意自己會有女兒的緣由!

--恨自己為什麼不聽廖越安和李安維的勸、自作聰明地為首揚定下“罪名”!

--恨自己為什麼會狠心對這個唯一讓他莫名親近的孩子下此毒手!

--更恨自己、為什麼會開了那致命的一槍!

他早已後悔到死!

可他卻真的求死無門--連死都不能死的絕望!

他的兒子!

他的罪孽!

他的不可原諒!

慘白的唇角模糊而顫抖地揚了起來,羅抿良絕望地笑出了眼淚,顫抖地握著沙漠之鷹,機械地對著當初開槍的右手,形容枯槁。

“良子?!”

“老羅住手!”

“會長?!……”

驚恐一瞬間遍布所有人的臉!

三合會的眾人爭先恐後撲上前,妄圖越過距離的阻隔,卻隻能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那個絕望地男人毫不留情地扣動扳機!

一聲悶哼!

身後一個三合會弟兄突然身體失控地飛快竄起,正正撲到羅抿良身上,將他砸倒在地!

“砰”的一聲!

被砸偏了的沙漠之鷹子彈劃過羅抿良右胳膊,射在地上!一道短短的傷口皮肉翻卷,飛快地流出刺目的液體。

“良子?!……”

“良哥?”

“會長?!--”

看著兩邊的兄弟們慌忙把羅抿良扶起來,同時不忘奪走他手裏的槍,廖越安眼中似有劫後餘生的水波晃動,聲音都帶著顫。

被眾人簇擁在正中的羅抿良額頭隱隱滲出血跡,人已經被砸得昏迷。

幾步之外,睡袍大敞的男人吃力地從地上爬起身。

盡管他曾引以為傲的恐怖身手和力道全都不再!

盡管他像植物人一樣整整“死去”了兩年!

盡管他現在羸弱得連一個普通人都打不過!

但骨子裏,他還是那個站在世界最高處、讓所有人為之臣服為之膽寒的國際第一殺手,Satan!

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在他眼前自殘或者自殺!

“揚揚……”衛一白眼神複雜得幾乎不敢看首揚,連帶著元鼓也微張著唇又驚又後怕地看著,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誰都沒想到,這個兩年前就不存殺機的孩子,兩年後還是選擇救了羅抿良!

絲毫不在意自己多狼狽的狂妄男人掙紮著從地上爬起身,剛剛那一下幾乎用盡他的全部力氣,可首揚卻依舊狂傲得令人發指,“想、贖罪?不可能!……我要讓你、好好活著!每一天、都活在……自責後悔當中!”捂著胸口跌跌撞撞著一步步挪出門去。

看著即便昏過去依然隱隱有淚痕滑下的羅抿良,廖越安終於雙唇顫抖著,捂著臉彎下腰去,淚落無聲。

一道渾身冰寒的修長身影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麵色鐵青得駭人,“不會再有下次!”不管眾人如何反應,快步朝門外漸漸走遠的人影追去。

“都退下!”衛一白喝住企圖上前攔住邵文的三合會一幹人,拳頭攥得緊緊的,卻不得不放下身段兒低下頭顱咬牙乞求,“萊恩大夫!拜托你了!”

以首揚剛才的狀態來看,恐怕已經撐到極限了,他們三合會的任何人現在都不能再出現在他麵前!

衛一白一雙眸子死死盯著快步追出門的急切身影,現在,他隻能賭了--賭這個高傲的權威醫師會顧及他的兩個助理,會好好地把首揚帶回來!

腳步越來越慢,身體越來越沉重,首揚幾乎已經挪不動雙腿。

緊捂著心髒處的手恨不得摳進胸膛,卻依然無法拯救痛得幾乎要停滯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