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口,顧知航猛地回頭,直勾勾瞪著首揚依然半敞著的騷包胸膛!
印、印跡?
難道、這家夥……一上午都是眼前這個德行?
顧知航覺得腦子都嗡了一下,原本就通紅的臉色更是爆紅到了脖子根兒,心裏卻還幻想著隻是他想多了,這隻混賬妖孽不過是在故意氣他。
首揚對顧知航的劇烈反應滿意極了,故意哀歎兩聲,才繼續說清楚,“老子英明神武的形象啊,全被你給毀了!現在全公司都知道我成了迷惑他們總裁大人的禍水!居然說你熱情如火……唉!”
熱情?還如火?
顧知航的臉徹底黑了,又羞又惱又氣極,恨不得立刻掐死這個不靠譜的混蛋!
這家夥!……居然……
顧知航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偏偏首揚還故作無奈地繼續扯著大喇喇敞著的衣領,用胸前頸間的清晰“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證實顧大總裁的“罪狀”!
顧知航氣得要冒煙,臉燙得幾乎要自燃了,可是以他現在站都站不穩的丟臉相,哪兒還有力氣能教訓這個滿肚子壞水兒的混賬妖孽?徹底嚐到了首揚上次“虎落平陽被犬欺”的羞惱滋味兒。
古貝諾斯不遠處的咖啡廳,墨綠色的裝潢,雖不是非常高檔,但能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擁有不小的占地麵兒,也絕對不是一般咖啡廳能比的。
午後的日頭微斜,將大大的玻璃窗晃得有些刺眼。白色歐式鏤空窗簾半卷著,露出內部深棕色的雕花藤椅,看上去很有幾分上個世紀歐洲貴族的即視感。
平淑到的時候,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已經在裏側的位置等半個多小時了。
“周正。”平淑笑盈盈打著招呼,毫不拘謹地在他麵前坐下,儼然在見一位很熟識的老朋友。
這個叫周正的男人並不算太過出眾,中等身材,略清秀的相貌,不過並沒有男人到這個年紀後該有的發福,金絲眼鏡平添幾分斯文氣兒,幹幹淨淨的利落模樣,不俗的衣著品味,和同齡男人相比還是很有幾分優勢的。
在看到平淑時,周正的眼光不自覺柔軟幾分,唇角也微微揚起,“來了?”
“嗯,陪兩個孩子吃了飯才過來,”平淑看了看時間,笑著打趣兒,“我好像沒遲到吧?”
“是我來早了。”周正衝不遠處的服務員抬了下手,“兩杯摩卡,兩份黑森林。”
對於他依然清楚記著自己的口味,平淑沒有任何驚訝。
作為青春年少時期幾乎要成為男女朋友的人,很多美好記憶都是不可能消除的,這也就注定那個人會永遠占據一個與眾不同的位置。
不過,平淑的眼神裏早已隻剩下平靜,畢竟--也隻是幾乎成為,而已。
“你現在也不怎麼去公司了,上次見你還是去年知航的生日會上,怎麼樣?現在過得還好嗎?”
周正看向平淑的目光依然平和、專注,經過二十多年的歲月沉澱,當初的那份熾熱慢慢退去,可那份溫柔卻始終如一。
身穿深棕色製服的年輕服務生端著深棕色餐盤走過來,“先生、女士,您們的摩卡咖啡還有黑森林蛋糕,請慢用。”
平淑微笑著對彬彬有禮的服務生點頭道謝。
周正靜靜看著,目光微微有些迷離。坐在他對麵的這個女人,幾乎比所有貴婦人都優雅,幹淨的眸子裏滿是隨意坦然,讓人心動,讓人癡迷。
等那服務生離開,平淑才笑著反問對麵依然斯文俊秀的成熟男人,“你覺得我過得不好麼?”
似乎被平淑生動依舊的笑容刺到,周正的眼神晃了一下,垂下不由落寞一分的目光,“嗯,我知道,你一直都過得很好。”
是的,這些年平淑一直過得很好,不管發生什麼事,也不管何時何地,她始終活得精致而高貴--更甚至,她向所有人證明,她不需要任何人!
把糖加進咖啡,平淑慢慢攪動著,動作隨意而優雅。
在咖啡廳古典端莊的氣息中,周正微微有些失神。
歲月對這個美麗的女人很仁慈,二十多年的時光好像不過短短幾年,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殘忍的痕跡。
周正的目光不覺恍惚了,有一瞬間似乎又看到當初那個外表溫婉嫻靜、其實豪爽潑辣的平家大小姐。
“我記得,你女兒已經上初中了吧?”平淑沒有抬頭,語氣清淡如常。
周正的眼神顫了一下,點點頭,“嗯,初二了,明年中考。”心裏卻暗暗苦笑,這個女人還是這麼機敏,永遠都知道該用什麼方式提醒自己。
“知航呢?聽說病得有些嚴重。”
平淑依然沒看他,端起精致的白色繡金咖啡杯,“重感冒,是比較嚴重,不過還好,揚揚回來了。”咖啡送到嘴邊,卻似乎想起了什麼,沒再喝,隻捧在手裏垂著眼睫看杯子裏那醇厚濃鬱的飲品質地。
周正的眉略微皺起,認真看著平淑平淡的小臉,“阿淑,你真的決定了?”
平淑這才放下杯子抬起頭,笑了笑,“你約我出來,主要就是問我這件事吧?”
看她的反應,周正就知道她的態度了,好半晌,才歎了口氣,“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會同意,你就知航這麼一個兒子,就算顧家已經沒人了,你們平家就會同意?”
“平家有什麼權利幹涉顧家的事?”平淑聳聳肩,神情好像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小女孩兒,“更何況,古貝諾斯可是他們傍得最安穩的大樹,就算為了自己利益,他們也不敢得罪自己外甥。”
周正搖搖頭,“阿淑,你明白我的意思。”
平淑笑了,“我明白,但我兒子喜歡。阿航和揚揚兩情相悅,我為什麼要幹涉他們?”
見周正又想說什麼,平淑笑著打斷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並不是在報複顧家,更不是對顧家不負責任。我已經不恨了,不管是逼我嫁過來的平家,還是和顧昌平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我都不恨了。周正,這麼多年過去,我們身邊發生了太多事,我隻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