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內部嬉嬉鬧鬧,卻絲毫沒感染到下麵某一層樓裏的兩位TOP主宰者。
東都娛樂城的輕音樂區,流浪藝人很有文藝範兒地彈著吉他,輕聲哼唱著情歌。
周圍坐的人不多,大多數年輕人還是傾向於重金屬的質感,對這種略顯頹廢的小情調不太熱衷。
角落的沙發上坐著一個麵無表情的冷峻男人,端著一杯酒慢慢咽著。
他喝得很慢,冷冰冰的模樣好像根本不會喝醉,但麵前桌子上的一堆空酒杯讓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早已經醉了。
男人冷峻的臉上似乎從來不會有表情,即便是醉了酒,眸子裏也依然泛著冷光。隻是此刻瞳孔中隱隱映出前麵彈吉他流浪藝人的模糊影子,似乎在透過藝人看著其他的什麼。
彈吉他的藝人長相很好看,白白淨淨,微低著頭的時候可以看清他尖尖的下巴,流暢的線條和首揚有一點像。
遊黎又抿了一口酒,一向冰凍的眼中是點點流動的光澤,好像那些酒溢到他的眸子裏,把常年不會消融的堅冰給融化了。
溫和平緩的燈光折射在眼中,可以看出遊黎遙遠迷離的眸光焦距極不清晰。
左心房的疼真是一種像毒癮般讓人恨之入骨、戀之刻骨的東西!
遊黎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天下午聽到首揚打給邵文電話時的感受。
他很沒麵子地被陳東陽手下的兄弟抬回房間,得到消息的邵文就匆匆趕了過去。
顧知航那家夥的狠絕對和首揚有得拚,他刻意不打斷遊黎一根骨頭,卻拿捏著力道和角度,將他的肋骨、臂骨和腿骨一根根全部打裂!
這樣的傷不算太重,卻讓遊黎明白,這個人分明在警告他,他想教訓他根本是手到擒來!
可這並不算什麼,遊黎不會把輸在顧知航手上當成太大的恥辱。
男人之間,有輸有贏。不是太過出眾的人怎麼能被首揚看得進眼裏?
當邵文為他診治到一半時,他聽到首揚在手機裏失控大吼的聲音--“邵文!立刻去我房間!現在就去!”
一杯酒又見了底,遊黎突然很想發笑。
在首揚心裏,自己究竟占個什麼位置?!
他知道顧知航吃了自己多少拳頭,所以他清楚,首揚是要邵文為顧知航查看傷勢。
遊黎的眸光輕輕顫,他想問問首揚,他打那通電話時有沒有想過自己正癱在床上動彈不得,有沒有意識到他才是輸了的那個!
他們多年兄弟感情、多年生死交情,難道真的比不過一個剛認識的外人?
彈吉他的男人站起來,換成另一個長發藝人。
遊黎的心隨之空了一拍。
半晌,冷硬得幾乎從不會上揚的唇角忽然就笑了。
原來,連一個某一瞬間和首揚略微相似的人都能緊緊抓住他的心!
旁邊的長桌後麵也坐了一個男人,金燦燦的卷發,一雙桃花眼細長上挑,弧線優美得比女人還妖媚。他麵前桌子上的空酒杯絕不比遊黎的少,可他眸光始終清晰如常,沒有半分醉意。
遊黎的所有表情和眼神全落在樂亦的眼中,讓他心中澀澀的疼。
又是一杯酒一飲而盡,樂亦輕笑得風情萬種。
他早已習慣了這樣,不是麼?
“亦,回去吧。”遊黎突然低低開口。
樂亦的眼神晃了一下,沒做聲。
--他在想一個人的時候,竟還能注意到其他人?
遊黎有些拿不住杯子,倚在沙發上微閉著眼,“你陪我的夠多了,回去吧。”
樂亦的眼神慢慢輕顫著,抿了抿唇,唇角的弧度卻是更深一分,端起一杯酒走過去,“夠多了?可我還是覺得不夠。就像你,明明恨他恨得真想一輩子不見他,卻還是忍不住一遍遍想他一樣!不管怎麼,都不夠。”
遊黎慢慢張開眼,卻並沒看他,“亦,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對不起。”
樂亦的眼神一個忽閃,手中的酒灑了一滴。
“別再在我身上浪費了,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說的算。”樂亦臉色清寒,把杯中酒一口灌進嘴裏,咽下去滿腔的苦澀。
這是這麼多年來,遊黎第一次回應他的感情!
樂亦的眼角被酒灼得有些發燙,可遊黎的臉在他眼裏卻是越發清晰。
“不!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亦,我不想讓你和我一樣。不能和我一樣!”隻有喝醉了酒,遊黎才會肆無忌憚說出壓在心底的話,“你不該是我這樣的,你就是一隻沒心沒肺的妖精,不該、像我一樣,隻能一輩子追逐著一個人的身影。”
樂亦的手顫了一下,一向掛笑的唇角罕見地沒了笑意。
這家夥、算是……心疼他麼?
樂亦的眼睛有些發脹。
遊黎歪在沙發裏,雙眼混沌成兩汪深不見底的折射鏡,折射出遙遠迷離的五光十色,
他的聲音有些低,可樂亦還是清楚地聽到遊黎的話,“剛知道你喜歡我的時候,我真的被嚇到了。……亦,你怎麼會喜歡、我?……你對他、那麼好,好得讓我不安、讓我……沒辦法和你相比!好得我都以為你也喜歡他了!……誰知道,你居然會、喜歡上……我以為,你知道我愛的人是他,就會慢慢淡了、放下,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
遊黎閉了閉眼,第一次說這麼多的話,“亦,看到你我就看到我自己,我心疼,你是我最好的兄弟,真的!……心疼……”
“心疼?”樂亦把遊黎麵前酒杯裏的液體也全灌進嘴裏,眼中的流光細碎得如同破碎的水晶碎片,纖美的唇角揚著毫無笑意的弧度,“也隻是心疼而已。……心疼不代表接受,更不代表喜歡!”
遊黎卻已經醉得什麼都聽不到,“心疼……真的!真得很疼!”結實的拳頭失了水準,遊黎手勁兒不穩地捶著胸口,“他真狠心!……亦,這裏,被打進很多很多子彈!”
樂亦繼續喝著酒。
首揚狠心麼?是啊,他發起狠來比誰都狠!可遊黎呢?他難道不狠心麼?
“你不知道這種感覺,真的,亦,”遊黎竟笑了起來,可他笑得卻是那樣苦,“我的寶貝,我捧在手裏、藏在心裏的寶貝,突然成別人的了!他、再不會看我一眼!……亦,我心疼得想死!真的!我想殺了顧知航!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