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嘩嘩”地流,首揚大口大口吐著。
酸澀苦辣的酒洶湧地逆流而出,灼辣得燒喉,首揚吐得昏天暗地,幾乎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胃像翻了天,狠狠抽搐著、翻騰著,用實際行動表達著抗議。
雙手撐在水池邊,支撐著身體的重量,首揚眩暈得幾乎站不穩。
電腦那一端的遊黎急得束手無策,視頻中卻一直沒有明顯的聲音傳來。
撥打首揚的手機,鈴聲又遠又小,好像被扔在了其他房間。
終於,很久之後,視頻中才傳來門開的聲音,可緊接著竟是“咕咚”摔倒的聲音,似乎還夾雜著首揚的悶哼!
遊黎“騰”地站起身,“揚?揚!”
卻依然沒有任何答複。
遊黎立刻又撥通他的電話。
剛才很明顯是首揚摔倒的聲音,他的身手遊黎再清楚不過,他能醉到摔倒?遊黎根本不能想象首揚喝了多少酒!最重要的是,他的胃怎麼能受得住他這麼折騰?!
手機孜孜不倦地響著。
首揚跪趴在地上,雙手捂著胃,臉白如紙。
手機就躺在床頭冰冷地尖叫著,首揚艱難地抬頭,僵硬地伸出手,努力想拿到。
胃以無法計數的頻率飛快地抽動,好像狠狠擰在一團。
首揚的手用力抵在上腹,恨不得將胃挖出來!
身體已經出了一層冷汗,首揚疼得眼前模糊一片,憑著感覺摸向手機的震動處,可還未碰到床,就聽“啪嗒”一聲,鈴聲戛然而止!
“揚!揚?”遊黎聽著視頻那端有什麼摔落的聲音,緊接著,手機便被掛斷。
遊黎簡直要瘋了,盯著視頻中空蕩蕩的沙發,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匆匆跨出門闖進樂亦的房間,“亦!給A市的人打電話,快!”
四周非常靜,靜得很遙遠。
首揚翻滾到床邊,僵硬的身體狠狠撞在結實的大床,濕涼的背緊貼在床邊,喘息著不禁苦笑。
他果然是沒有家的,若是有家的人病了的話,肯定會有人端茶送藥吧?
冷汗浸得皮膚越發透明,首揚整個人如同水洗。
迷迷糊糊,突然就想起在墓園。他看著謝雨的墓碑,竟然有一種看到家的感覺,很遙遠,很陌生。
他本該非常貪戀的,可那種由謝雨帶給他的家的感覺中間卻隔著無法跨越的死亡。
如果謝雨活著的話,會不會也像平淑一樣捧著他、連果皮都給他削好?
首揚的頭死死抵在鋪著厚厚地毯的地上,頭上的汗珠一顆一顆往下滾。牙齒咬得“咯咯吱吱”,細細的血絲從牙齦處溢出,首揚卻連血腥味都感覺不到。
如果現在身邊能有一個信得過的人,哪怕隻是身手非常一般的許千凡,首揚都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撞暈過去!
就在首揚模模糊糊地想,自己假如疼死了,是顧知航先發現還是遊黎先發現時,隱約聽到開門的聲音。
“誰?!”長久以來的敏銳,讓首揚即便已經神誌不清也依然保留著超高的警惕性。
“我!”門被大力關上,一個高大的身影大踏步走進。
首揚一瞬間繃緊的神經又緩了下來,艱難地伸手抓住床單,妄圖爬起身。
不知道為什麼,他非常不想讓顧知航看到他現在這幅狼狽的模樣。
可還沒來得及積攢力氣,身體就被抱到床上。
“知道自己胃病嚴重還敢喝酒?!”
顧知航語氣格外冷冽地斥了一聲,就走去客廳找樂亦回去之前給首揚準備的藥。
躺在床上跟躺在地上對首揚來說根本沒什麼區別,都是供他掙紮翻卷,隻不過床上有厚厚的被子可以被他咬住。
隻拿藥倒水的片刻功夫,顧知航再走進臥室便看到被子被首揚全塞到身下,整個床淩亂不堪,而首揚則蜷在被子上陣陣痙攣。
顧知航眼神一緊,立刻上前扶他起來,卻見首揚死死咬著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