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晚香玉吐出幽然暗香,隨著夏日午後的熱風飄進房間裏,房內四個牆角都安置著冰盆,花香被驟然冷下來的溫潤氣息凝固,隻剩下壽山爐中青煙嫋嫋的梨花香。
胤裪睡午覺其實早醒了,卻並沒有睜眼,耳畔除了滴答滴答的自鳴鍾聲音,便是院子裏幾個小宮女小聲聊天的聲音。
胤裪平日間本不在意那些宮女聊什麼,因這幾日診病住在坤寧宮內,胤禛不便日日來陪他讀書,他除了偶爾聽蘇麻姑姑念幾段佛經,更多的時候就如現在這樣,靜靜地躺在床上閉目思書。
“銀鈴兒姑姑也需想開些,咱們主子是有造化的千金貴體,那東西即便眼下尋不見,尚藥局的那些買辦太監也自會千方百計地想辦法。”一個宮女溫聲寬慰道。
另一個宮女卻道:“這話說的容易,那可是上了年頭的沉水香,金子都買不著,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貝!”
胤裪無意間聽見這兩句竟是說的懷袖,一骨碌由床上坐了起來,豎著耳朵向窗外聽。
銀鈴兒低歎:“說起這沉水香,你們恐不了解,我卻是早有耳聞,我祖父同咱們主子一樣,患胸口痛的毛病已經幾十載,至今仍未覓得一塊手指大的沉水香,連我叔父在和正堂做事十幾年的大掌櫃,都沒尋見過……”
胸口痛?
胤裪劍眉微蹙,敏感地從銀鈴兒的話裏頭捕捉道這一個關鍵詞。
額娘竟得了胸口痛的頑疾?!
胤裪下意識將手伸進枕頭下,摸見一個堅硬的東西時,將其握在手裏,起身下床向門外走去。
院子裏聊天的一眾宮女皆背對著房門坐著,誰也沒留意由房中出來的胤裪。
胤裪獨自出了房,徑自向前殿走,沿途遇見端著茶盤的憐碧向他行禮,胤裪隻微微點頭便側身讓開,繼續向懷袖的前殿行。
憐碧回頭望著胤裪的背影,不禁小聲嘟囔:“哎!小主子這本事練的真真兒出奇,看不見居然還能利落地繞行過去,厲害!”
胤裪轉過通向後院的回廊,繞過階上的廊柱,隱隱聽見內殿中傳出來紙張翻動的聲音,便徑自走了進去。
寢殿內,懷袖正坐在書案前,手裏翻著內務府遞來的桑蠶節祭祀用度賬簿子,聽見有腳步聲,抬頭見胤裪已經端端正正跪在了自己麵前。
“孩兒給額娘請安!”胤裪向上叩頭時,絲毫沒留意懷袖驚訝的眸子。
待胤裪站起身看向懷袖時,懷袖瞠著一雙美眸緊緊將他凝著。
胤裪蹙眉望著懷袖,下意識摸了摸臉:“額娘為何這麼看著孩兒……”
“裪兒,你過來!”
懷袖將胤裪喚在身側,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在他眼前晃了幾下。被懷袖這麼一晃,胤裪自己也給晃地愣在了當地。
“我,我能看見了……”胤裪驚地將自己的手在眼前猛晃,又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疼地直呲牙。
他方才聽見宮人說懷袖身子不逾,便一心念著這件事,從居住的院子一路走過來,竟然沒留意自己已經複明,此刻被懷袖這麼一提,方才如夢方醒。
懷袖眼見胤裪複明,淚瞬間飆出來,一把將胤裪抱在懷內,欲開口時已是泣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