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匹馬,懷袖驚地即刻頓在當地。
流風,宮內禦馬廄中,被稱為震廄之寶的禦馬,康熙愛若珍寶,以至於專門為其蓋了個單獨的馬廄馴養,連其現下的坐騎玉花驄都比之不及。
懷袖緩緩走進,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黑亮的皮毛,手指剛剛碰觸到馬身子,馬兒敏感地微微抖動了幾下。
“去拿把黃豆來。”懷袖吩咐著,輕柔地撫摸著流風項間柔順如絲的鬃毛,流風素來單獨喂養,平日除了黃豆和精心配製的飼料外,其他一概不食。
有宮人取來黃豆呈給懷袖,懷袖抓了一把,親手喂在流風嘴邊。
流風就著懷袖的手掌,一點點將黃豆舔食幹淨,最後,用舌在懷袖手掌又舔了幾下,懷袖知道,它在記她的氣味。
鼻孔中噴出濃濃的熱氣,黑亮如曜石般的眼睛澄澈溫柔地望著懷袖。
行走平穩如流雲,飛奔時四蹄橫飛若疾風,這是流風名字的由來,懷袖與康熙觀此馬時,康熙親口給它取的名字。
雖然心中激動不已,不過懷袖還是默默地將這件事分析了一遍。
康熙這是什麼意思呢?內疚了嗎?即便是她塞翁失馬,但他隻要把玉花驄賠給她,她就已經開心的偷笑了,更何況禦馬司內與玉狄同級別的馬還是有幾匹的,沒必非將這麼寶貝喜歡的東西給她吧?
或者他終於醒悟了,覺得她委實可憐的緊。
除了最後這一條,懷袖再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能讓康熙舍得這麼大手筆,除非他良心發現。
這麼想著,懷袖突然覺得其實康熙對待自己,也並沒有她先前想的那麼狹隘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懷袖突然覺得自己特沒出息,人家隻用一匹馬就將自己收買了,這麼多天的憋氣,居然這麼輕易就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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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不過辰時初刻,星子還未落,懷袖便起來洗漱梳妝。
今日是征北大軍開拔的大日子,連太皇太後孝莊都要親自登上午門,目送康熙親率大軍禦駕親征。
懷袖一身大紅的團鳳吉服,頭戴六首黃金流鳳冠,騎著前一日剛送來駿馬流風,身後的一眾隨侍卻是輕裝簡行。
這是懷袖前一日事先與孝莊和康熙商榷的,因為此番是去打仗,並非行獵,她覺得禮儀排場理應從簡。
孝莊很是讚同她想的周到,特在康熙麵前誇了她一番,結果卻隻換得康熙一句:“哦,她素來心思細膩,理應顧慮周詳。”
想起這些天的情景,懷袖坐在馬上揉了揉鼻子,心下呐呐:哼!她說出來的就是“理應”,若是換做衛貴人,定會令康熙捧在當麵一通誇讚吧!
這麼一想,懷袖又是一記愣怔。
她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添的這壞毛病,不自覺便將自己與那衛貴人比,最可惱的是比完了再返回來自己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