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指尖輕輕勾動琴弦,口中嚶嚀低唱,歌聲如纏綿低語,又如秋蟬輕泣。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吟唱至動情處,懷袖不禁清淚在眼中滾滾閃動。
一曲彈罷,懷袖不禁垂下柔睫,手指輕輕拭了下眼角,卻聽聞外廂有人輕聲詢問:“懷兒可彈罷了?”
懷袖心中一驚,不曾想康熙竟然深夜至此,抬眸看向對麵,卻又是一愣。
隻見桌邊上隻剩下一隻玉簫,旁側的窗欞大開,官千翔的人早已不見了蹤跡。
懷袖由袖管兒中抽出帕子,將腮邊的淚拭幹,起身行至外廂接駕。
“不知萬歲爺深夜至此,臣妾失禮。”懷袖始終低垂著眉睫,緩緩低身行禮。
康熙卻什麼都沒說,附身牽住懷袖的手,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裏,抬步向涼閣內行去。
走進涼閣,康熙一眼便瞧見桌邊上放著的那柄通身剔透的玉簫,眉心微蹙了蹙,輕聲道:“懷兒晚間看書,竟也是思緒難安,朕聽你方才所唱詞句,頗感傷心動懷……”
懷袖聽康熙這麼說,正想尋借由搪塞,一眼瞧見桌上的玉簫,心思微動,開口道:“萬歲爺可認得這柄玉簫?”
康熙聽懷袖問起,回身將玉簫拿在手裏仔細端詳,緩聲道:“本朝擅吹簫者,有兩人,一個是殯了的容若,另一個是頗爾噴爵爺的公子,官千翔。”
康熙說至此,看了眼簫尾上的墨綠色瓔珞,見上麵陽文篆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翔”字,低聲道:“這柄簫,莫非是官千翔的?”
懷袖輕輕點頭:“或許是呢!”
康熙聽她這模棱兩可的回答,不禁蹙眉看著她問:“為何是‘或許’?莫非連你也不知這簫是誰的?”
懷袖卻輕輕搖了搖頭,幽幽道:“臣妾方才讀書,瞧見一則故事,說有一個女鬼,使迷魂術攝了一個書生的魂魄,留其在山洞中過夜,次日書生醒來,竟然全然不記得先前遇鬼之事。”
懷袖說至此,伸手拿過康熙手中的玉簫,幽然道:“臣妾那日去梅園中采摘臘梅,其中諸事全不知曉。
次日醒來,還是映雪告訴我說,我們於園子裏偶遇千翔王爺,王爺見我被魔音迷幻,便將簫贈於我,說日後再不吹簫,省的我再被魔音迷惑。
可我將簫帶回來了,卻將那日之事忘的一幹二淨,你說奇不奇?”
康熙聽懷袖這麼說,驀地睜大雙目,問道:“你那次暈厥朕也記得,清晨還好端端的,突然就病了,你次日醒來時,當真也不記得前日之事了?”
懷袖點頭:“臣妾也覺著蹊蹺,所以剛才讀完這則故事,臣妾還在想,該不會是我也遇到了會攝人魂魄的鬼了?”
康熙立刻搖頭:“朕才不信這些鬼神邪說呢!”話落,康熙的眉頭卻皺的更緊了幾分,忍不住喃喃低語:“可是,為何你與官召羽的病症竟然如此相似……”